沈氏噙笑唤着凝筝:“给国公夫人与阮小姐的茶水茶温可正好?可别烫着夫人与阮小姐。”沈氏望着敛眉静坐的阮桃,话中轻笑,“今后在世子与小姐跟前,你也得好生侍奉。”
“回王妃,茶温正好,奴婢谨知了。”说罢,凝筝又端来糕点,放置在阮桃案前。
阮桃垂眸望去,这虽是一个丫鬟,却肤如凝脂,那双端着琉璃玉盘的手腕微露于外,露出内腕侧生着的一颗热烈的红痣。温顺知礼,容俏声甜,周昭竟有这样的一个丫鬟……
一旁,饶是颜氏不知凝筝的身份,也能在沈氏这话中听出意味。自古成年男儿有通房是寻常,可今日沈氏拿了凝筝在她与阮桃身前说事,纵算颜氏有心为阮桃撮合这桩婚,此刻心底也生出不喜来。
沈氏却是玲珑心思,她忙咦了一声,解释道:“夫人,你不会怪我话不中听吧?这丫鬟性子乖,很听话,今日只是带她来见见主。”
见见主,就算是个通房丫鬟又如何,阮桃是正室,是主子。颜氏这般想,只能在此刻拿这心思给自己台面下。
周昭低恼地喝了一声“下去。”
颜氏面上端笑,却是打量到周昭对凝筝的恼羞与此刻望阮桃的紧张,终是松了一口气。
沈氏道:“夫人,咱们单独说两句话……”沈氏示意周昭带阮桃去王府转转,才对颜氏笑道,“那就是个丫鬟,夫人别介意。像阮小姐这样的天姿国色,昭儿才是喜欢的。”
沈氏道:“他如今已及冠,阮桃也已十六了,既然他们互生欢喜,夫人看我们订个说媒的日子?”
颜氏虽是看好周昭,可方才一事却有说不出的不舒服。身为亲王妃,沈氏没有手段是不可能的。此刻阮桃尚未进王府便受沈氏拿丫鬟来敲山震虎,就算她心中仍旧看好周昭,也不想在此刻急着答应。
“王妃,世子品貌非凡,自是良配,小女能得王妃与世子的亲睐实为福气,然小女的婚事尚还需他师傅拿个主意,国公爷被派往岐安尚不得归,此事容妾身归府处理妥后再禀报王妃可好。”
颜氏说罢,沈氏心中一凉,那双凤眸冷意闪过,静了片刻才轻笑了声,“好,那就由夫人归府办妥后我们再商议。”
而室外,庭中的凉亭内,周昭静望端坐的阮桃,命令四周仆婢道:“都下去吧。”
从正堂出来到此刻,阮桃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她花容如水静,他越是看不出喜怒,便越是不安。
“桃桃……”周昭懊悔不已,“你不要介意她,那不过就是一个丫鬟,稍后我便遣她出府。”
“世子。”阮桃凝眸看向周昭,“为何要骗我?”
周昭心底苦笑,那日满山的柚子树下,她美眸欣喜,美如画中人。她说只要一人心,她问及他是否有通房丫鬟,他不忍打破那样的美好,也不忍让她觉得他滥情。
“我无意欺瞒你,那日实属无奈。”
阮桃凝望周昭,心底明明也有丝苦涩,却是轻轻一笑:“你我终是无缘的,今日别后,世子不必再记挂这份心思,大周世家女凡百,世子另觅良人吧。”
“你就是我的良人!”周昭猛地握住阮桃的手。
她抽回,抬眸:“若是一开始你说的是实话,你没有隐瞒有过通房,我或许会顺着这古人的思想接受。可你不该骗我,今日来此,是我不想母亲为难。可你瞧见了么,你的母妃待我不喜,我并没有得到女子应有的尊重。”
虽然阮桃的话周昭有半分听不懂,可却知她此刻已是拒绝,他急着承诺:“若你嫁我,我只会宠你一个,疼你一个,不会再要旁的姬妾。我会遣走凝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她已是你的女人,世子想要她一个弱女子出府后在何处过活,我并不想成为这恶人。”
“桃桃……她只是个丫鬟,旁人不会怪罪你,这些事都由我揽下。”他承诺,“若你不喜欢我母妃……”周昭沉思后坚定道,“我们便去庄子上生活,若你觉得庄子远僻,我便让父王请旨,让陛下早日封我为郡王,我们在郡王府生活,不与母妃吃住,这样你可满意?”
阮桃望着这样的周昭,他坚决而深情,她心中原本是有丝好感的。他虽为世子,却极细心,她还曾觉得他看她时有些傻萌。可他毕竟是男人,他有通房却不承认,她无法接受说谎的男人。
颜氏已从正堂走出,阮桃说道:“世子,你也无错。只怪我生在大周……太过执着。”她朝周昭盈盈一拜,“多谢世子往日替我做的一切,阮桃难承世子恩情,就此别过吧。”
步下石阶,阮桃与颜氏被仆从送出了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