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离开A市的第一天，想他。

离开A市的第二天，想他。

离开A市的第三天，想——

不对啊，为什么总感觉没人发现自己不见了！

王羲和痛心地看着手机零格的信号，听着门外外公外婆震天响的争夺电视声，不禁流下一滴悔恨的泪水。

早知道，自己就先加入这场战役了。

不用对着空白的天花板，想念自己消消乐不离手的都市生活。

“这都三天了，家里的网还没修好吗？”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倒了杯水。

“你外公每次一去营业厅就只顾着学他那个破手机，哪儿能记得跟人家报修你那个什么…什么…wife？”

“是WiFi……这都是我回来之后纠正的第五遍了。”王羲和弱弱无力地抱怨着，“为什么信号也那么差啊？我自己的网也用不了。”

“这个正常。”坚持要用电视观看健康操的外婆最终拥有了遥控器的使用权，得意地对着电视伸展着手臂，“对门家有个孕妇，怕什么辐射，全院子都被信号屏蔽了。你知道的，和睦的邻里关系。”

“那外公呢，他是怎么现在还能看排球的？”王羲和指了指抱着iPad坐在暖炉前激动看球的外公，疑惑不解。

“哦，他呀，这老头子，”外婆摸摸自己新做的卷发，“那是缓存的，你外公每天都要重温一遍女排发展史。喏，你仔细看，这场上还有郎平呢。”

王羲和叹了口气，“你们这片都没有信号？没人有意见？都不需要和外界交流的吗？”

“有什么需要的，”外婆扭扭身子，伸了伸手，“这院子住的都是老年人了，通讯基本靠吼，没啥信号需求。”

“唉——老何。”对楼的阿姨疯狂地从窗户那头挥手，“孙子回来了啊！”

“是！就回来坐坐！”外婆热情地喊回去，“放心，不影响我们旅游！”

“都快过年了，你们还要出去旅游？”

“是啊。我们老姐妹要去泰国过年，享受热带的风情，”外婆激动地扭了扭腰，又看向沙发上颓丧着剥桔子的王羲和，“谁能想到你小子结婚第一个年就吵架，还跑回你娘的娘家。成天挑三拣四的，没人跟你过年，后悔了吧。”

是的，王羲和像个丧家犬一样回到老家的第一天，就在外婆与她的姐妹团的集体逼供下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就和你外公一个臭德行，七老八十以为自己还是个年轻帅小伙呢，实际上啊，”外婆说着，还特意提高了分贝，“早就是讨人嫌的老头子了。”

王羲和知道这些话都是在内涵他外公前几天帮隔壁楼刘奶奶提了菜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声嘀咕着，“你说那么大声外公也听不见，他耳背。”

“臭小子，我说的就是你。赶明人家顾谨名不要你了，你又在这儿悲伤春秋一副死样。”外婆戳着王羲和的头，“从小就这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得人家求着你啊。长了张嘴不会说啊。就自个儿在那屋子里，多大的人了还流眼泪，你说说，顾谨名能看得到吗？啊？”

王羲和认命地垂着头，小声“切”了一声。

要不是因为没有网，自己才不会有时间闲下来想顾谨名呢。

王羲和又闷闷不乐地回房间躺下。

已经过了几天一个人没事只能瞎想的生活，王羲和也隐隐约约想通了一些。

他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的情绪怪在顾谨名身上，只是每当想起来如果当时亲他的是别人，又或者自己乱亲了另一个人，他就忍不住想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就会完全不一样？顾谨名会不会依然愿意和自己结婚？又或者，两个人根本没机会认识，从此就擦肩而过了？

但是，如果只是为了当时酒后的一个吻……这样戏剧性的理由就能让两个全然陌生的人相爱吗？王羲和也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这么大魅力。

“真讨厌，”王羲和仰躺在床上，看着没有信号的手机，“电视剧里这时候不都应该全国贴大字报找我求原谅了吗？怎么，一个没有信号的手机就能把人难倒呢？”

该死的信息时代，让人过度依赖手机。

王羲和刷着手机屏幕，心中的郁闷又多了一点点。

古时候是蜡烛灭了人就没了，现在倒好了，他一天总要在没信号的日子里爆炸5000次。

王羲和看着手机一点点暗下去，沉默地翻身盖上被子。

如果顾谨名的爱情真的能和对他的弥补划清界限，他也放下心里的不安，倾家荡产、奋不顾身地喜欢回去。

哪怕最后只剩一点点纯粹的爱意。

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