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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白,唯我独黑(二十七)(2/2)

无情葬月说:

“只能凭借自身坚强的意志强行驾驭邪气。”

风逍遥道:

“一旦无法控制,就会精神分裂,完全入魔。”

“是。”无情葬月承认了,说:“我一直控制的很好,一直到……”

风逍遥追问:

“到什么时候?”

他不说话,风逍遥却隐隐有猜测。

“你被花痴划下的那一刀。”

无情葬月没反驳,指向自己的额头,说:“我疯了一段时间,直到遇到冥医,他替我医治。但我疯狂的时间内,邪气……已经进入我的脑中,但是当时我还能控制。”

风逍遥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得出了结论。

“但忘今焉的迷药,真正有了催动的效果,当你发现之时,你已经无法控制邪气了,对吗?”

无情葬月轻轻颔首。

风逍遥转过身,沉声说:

“这样我了解了。”

无情葬月却是一惊,忙道:

“大哥,你放心,我绝对有办法再度控制血不染的邪气。”

风逍遥挥手,说:

“放下血不染,停止报仇的想法,忘今焉的事情我一个人处理。”

无情葬月不肯退步,说:

“这是我们共同的冤仇,我不能放下。”

风逍遥没回话,而是看向修儒:

“他目前的状况呢?”

“大哥他……”修儒面露踌躇,无情葬月站在风逍遥身后对他示意,风逍遥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当场揭穿。

“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打暗号。”

无情葬月道:

“好不容易才来到这最后的关头,为什么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

风逍遥说:

“依照你现在的状况,面对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后果太难预料。”

无情葬月握紧了拳,质问道:

“父亲,义父,修真院的同窗,花痴,这么多人的仇,大哥却要我放弃!”

“我可以替你做啊。”风逍遥面无表情道。

无情葬月想也不想的说:

“如果不能让我杀忘今焉,那我为什么要练傲邪剑法,为什么要忍耐这么多年,如果要我忍受这种懊悔,不如直接让我发疯好了!”

“你啊,有时候,真是让我火大。”

风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少见的怒色让无情葬月怔在原地。风逍遥知道自己在迁怒,却还是忍不住问他。

“好,你要报仇,那盈曦呢?盈曦现在还在忘今焉手上,受制于他。你可曾为她考虑过,想过她的处境与安全。你说这话,是想让我怎么做?”

无情葬月的喉咙像是被遏住一般,他几番张口欲言,却无话可说。风逍遥的发问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无情葬月能够控制血不染邪气的底气,除了他的意志,便是玲珑雪霏之前涂在剑身上的血发挥了封印的作用,就连克制之法也是当年玲珑雪霏伏案倦首一次次切磋出来的。

如今他的所作所为等同于挥霍这份保护将施加保护的人置之不顾……

“抱歉,我失态了。”

他讷讷道。

风逍遥闭了闭眼,看向修儒。

“修儒,你认为呢。”

“我,我认为……”修儒的本意是想无情葬月接受治疗,然而面对无情葬月恳求的目光他还是不忍心了。

“应该……给大哥完成这个心愿,否则,大哥会活得很痛苦。”

风逍遥却提出另一种可能。

“但他如果不幸入魔疯狂,你有办法医治他吗?”

“不用医治。”无情葬月语出惊人,说:“请大哥直接杀了我!”

风逍遥一惊,回身便见无情葬月向自己跪下。无情葬月这一出搞得风逍遥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走过去将他扶起。

“我勒呸呸呸!你是在讲啥?快起来!”

无情葬月跪在原地不动。

“我知道,我对不住她。”

风逍遥的手一顿。

“大哥也觉得我很混账吧?我一直都在放弃她,一次又一次的逃离。仇恨,追随多年的谜题在揭晓的一刻染红了我的双眼,恩情,回忆刻骨铭心也曾沉醉于一场美梦,终将散场。

我将这些摆在了她之前,留给她的,永远只有离去的身影。我总以为还有下一次,可下一次,竟是永别。

我从未拥有过她,却在这一日,好似失去了她千万次。”

无情葬月会不知玲珑雪霏受制于人?他就算再急切于报仇,也不会不顾玲珑雪霏的死活。

他只不过是……不敢去想,进退两难。

“月,你……”

无情葬月抬头,他抓住风逍遥的手臂,近乎卑微的恳求。

“风,不管她愿否原谅我,这一次,我想要弥补。或许,我没资格说什么弥补,消磨掉最后一丝情分的人,是我。伤她最深的,犹原是我。

大哥,拜托你,我求你,让我去吧,我想见她。只要再一次,一次就好,只要这次过后,我会将血不染封印。若救不回她,与她同死又何妨?

至少,这一次,我不会再逃了。”

风逍遥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啊,说出这样的话是当我这个大哥死的吗?不过你终于想明白了,还不算晚。你是很混账没错,也就盈曦能受得了你这个闷葫芦,倔起来八匹马拉不住,有时连我都想打醒你。但原不原谅你不是我能决定的,而是要盈曦听过你的话之后来决定。”

听好了,飞凕,只要我在,你与盈曦,一个都不能少。”风逍遥将他从地上拉起,道:“忘今焉不要这个女儿,我不会不要这个妹妹。要找忘今焉算账的可不止我们两人,岁无偿的仇还有人记得,赤羽已经做好布置了,只要忘今焉现身,就有办法找到盈曦的下落。”

“办法吗?”无情葬月嘴角艰难地扯出了一抹苦笑,喃喃道:“其实……”

“这是师尊留给我的金刀,我想……它真正的用意,就是导出大哥脑内的邪气。”修儒拿出了一把刀,说:“我这阵子一直在思考如何医治大哥的症状,所以……我有把握!”

“啊,真的吗?”风逍遥露出几分喜色,尽管还是忧心忡忡,但修儒的话无形中驱散了蒙在他心头的阴霾。风逍遥斟酌再三,松口了。

“既然修儒有把握,那……好吧,这是最后一次。”

无情葬月立即承诺道: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风逍遥不说话,就这么看了无情葬月许久,独自离开了。

而无情葬月全程一言不发,望着风逍遥的背影,直到人离开后花园,他闭目不语,心情沉重。

修儒收起了刀。

“修儒,感谢你。”无情葬月躬身,说:“抱歉,让你为难了。”

修儒背对着他,忽然问:

“包裹着你脑中邪气的那股能量,从何而来?”

无情葬月沉默半晌,道:

“是雪霏。”

静,寂静的令人心慌,暗,此处不见天日,唯一的光源是壁间的仕女宫灯,风格独树一帜既奢华又典雅,穹顶的壁画是笔墨难以形容的雅致高贵。

可这座宫殿过分空旷。

一根又一根血针掉落在地上,人走得近了动作间也带动烛火摇晃,一道屏风隔断了视线,竹叶簌簌晃动,一半的影斑斓地映在女子滑如凝脂的背上,随着烛火摇曳似生长般蔓延,另一半冰冷的盘踞在墙上。

包扎伤口的细布落入盆中,染红了水。

榻上的女子缓缓坐起,拉起衣领,起身欲走。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女子仰起头露出了脖颈上细密的针孔,两人对视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一男一女相拥倒在床上,数条丝幔从头顶垂下模糊了人影。

男子欺身而上,一点寒芒穿透软红十丈直指眉心。女子仰躺在床榻间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吹毛立断的剑锋倒映出她凉薄的笑。

“我要做的事谁也无法阻拦我,哪怕是你,昊辰。哪怕是你,妨碍我,只有……”

她的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但荻花题叶却懂了。玲珑雪霏能让荻花题叶死一次,就能让他再为自己死第二次。

荻花题叶撑在玲珑雪霏的上方,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拥有某种看似不动声色却隐藏在古井无波下的暗涌。没有神采的紫眸中不是空无一物,分明写满绝望。他没有一句质问,没有流露出一丝愤懑,直到他闭上了眼睛毫不设防,才回味到他的温柔中深藏着一种只流向心底的眼泪,那么的枯涩,不可言说的悲伤隐隐作痛。

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是,谁也不能。”

荻花题叶如此说道,下一刻,他听见了利器刺穿肉体的声音。

温热的血液飞溅到荻花题叶的脸上,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他震惊地睁开眼。

黑发如瀑铺洒在身下,女子伸出手指卷起一缕发,她望着上方那双颤抖的紫眸,毫不犹豫地反手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

“恨我吗?”

玲珑雪霏咳出几口血沫,剜开伤口,剑尖在外翻的血肉中搅动,她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到最后,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荻花题叶沉默着,竟握住玲珑雪霏执剑的手贯穿她的心口。

“我爱你。

哪怕是被你亲手所杀,我还是爱你。”

荻花题叶的手臂环着她的腰,他的嘴唇无声开合,深奥晦涩的字符自沾染鲜血的剑锋上升起,那是阴阳学宗的奥秘,字的力量。

一只半透明的蛊虫从心口的创伤中钻出,蛊虫体内似人体血管的网状丝线随着玲珑雪霏的心跳声忽而沉寂忽而鼓动。

她在挣扎,荻花题叶知道这样做定会引来玲珑雪霏不悦,可是荻花题叶别无选择,玲珑雪霏的身体已经生机殆尽,再继续饲蛊会要了她的命。

只要一想到他爱的人一心求死,荻花题叶便心生绝望。他宁愿为玲珑雪霏去死无数次,也不愿看见玲珑雪霏抛下一切与忘今焉同归于尽。

玲珑雪霏,这个名号在荻花题叶的唇边绕了又绕,还是未曾唤出口。八面玲珑,雪晶霏落,所以在阳光照进你冰冷的内心时,你会如同雪晶般融化吗?

爱极,恨极,无可奈何,又奈何不得。荻花题叶抽出剑刃,霎时,不断断裂的线一丝丝崩成细碎的白光,消散于空中又迅速重组成一簇簇银蓝色的符文钻进玲珑雪霏的心口。

伤口开始愈合,很快就看不出受伤的痕迹。玲珑雪霏浑身无力瘫在床榻之上,手中的匕首脱力落在了荻花题叶的手中,荻花题叶轻轻捧起她的脸,低哑的笑着。他再次执起匕首紧紧贴在自己的颈侧,随后锋利的剑刃划破了皮肤。

“我们太相像,都太坏了。自私又狡猾,但都善于看穿别人的伪装。我爱你胜过任何人,只有你,只对你,我不带一丝虚假没有一句谎言……”

伴随着话语,血不断滴落在那瓣因虚弱而苍白的唇上,玲珑雪霏瞳光涣散,嗅到血腥味的她无意识地张开唇用舌尖舔去了滴落的血珠,荻花题叶垂眸,从她失神的脸上读出了渴望。

荻花题叶知道,这是失去凤凰蛊母蛊的宿主对子蛊宿主鲜血的渴望。他抬手一抛,匕首被丢弃在床下,荻花题叶扯开了衣领。

“我希望你能抱我一次。”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温柔得几乎带着痛意。

玲珑雪霏张开双臂搂住荻花题叶的脖颈,像是被血液的味道蛊惑,她的唇贴上他流血的脖颈狠狠咬下。

玲珑雪霏这是在泄愤。

血液在交颈间迅速流失,荻花题叶默了默,似是感受不到颈部传来的疼痛,或者说心早已痛到麻木躯体的疼痛便不值一提了。玲珑雪霏仿佛不知餍足汲取着他的血液,荻花题叶竟觉得欣慰。

这样就好,至少被她所需要,哪怕玲珑雪霏爱的不是他荻花题叶。

荻花题叶轻轻叹了一声,他的手指穿过玲珑雪霏的长发,握在掌中如珠如宝。

“原谅我,如果你能活下去,我愿意放弃。”

荻花题叶终究还是让步了。

在玲珑雪霏的生命前,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无论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了。他甚至希望无情葬月会是这个人,如果无情葬月能唤起玲珑雪霏的求生欲,荻花题叶愿意主动退出。

可若无情葬月也不能让玲珑雪霏回头呢?

还有谁,又能有谁可以救她……

这个念头刚闪现了一瞬便被他抛到脑后,荻花题叶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女子抬起眼眸,触及他眼角的泪痣,又低下头去,在荻花题叶视线触及不到的暗处,她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荻花题叶确实很聪明,可他就是太过聪明才会过于相信自己推断出的结论,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个道理。这几日他可没少翻阅地宫中盛唐时代苗教的医典,而玲珑雪霏也有意把他往这个方向引导。

能够在必死的困局中找到破解母蛊的方法,荻花题叶于医之一道上确实有不小的天赋。

可惜,昊辰啊,此风凰非彼凤凰,五毒教的凤凰蛊可从来没有什么母蛊一说。

你杀死的并非凤凰,而是戮梦啊。

玲珑雪霏的心疾如此严重的原因在于她并非这具身体的主人,她的命格受时空排斥,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风吹草动的小毛病也会被放大成危及性命的重疾。因此她在成为玲珑雪霏的第一晚,为自己种下了名为戮梦的蛊术,也因为戮梦的存在,无论玲珑雪霏受伤多重都能保下一条性命。

可现在玲珑雪霏不需要这份保护,她要斩断此身的生机,但她自己做不到。她太虚弱了,光是承受反噬就已经耗尽了气力。此时荻花题叶给予她的一剑,才是替玲珑雪霏解围的关键。

玲珑雪霏感谢他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他呢?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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