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说话时，沈星河做出了最后一次尝试，他几乎用尽所有的气力，终于在云端深处，够着了那团彩色的光影。

可树下的孩子早就兴趣缺缺，一哄而散。

那半大少年抱着纸鸢飘然落地时，似是已经精疲力尽，裴沅听见一声脆响，那是脚踝骨折裂所发出的声音，但比这更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神情。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开阔的平地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满目茫然的半大少年，无端让人想要拥抱他。

好在这情形并未持续多久，他听到不远处遥遥传来女子的呼唤声，“星河，星河...你在那里啊...”

那半大少年神情慌乱了一瞬，面上神情几经变幻，最终他选择将手里的彩色纸鸢放下。

那只他耗尽气力才救下，却不被珍视的纸鸢，被他珍重的放在了某处干净整洁的角落里。

从他一直摩挲纸鸢的动作来看，显然是极为不舍的。可他朝着呼喊他名字的女子来的方向走去时，未曾有一次回头，就连脚步，也从一开始的蹒跚，到有些异常，到几乎看不出异常。

裴沅并没有跟上去，只远远看见二人在不远处相逢后，影子互相重叠在一处。

身着浅淡裙衫的女子微微弯下腰来，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为他轻轻拭去额头的汗珠，“娘不过就是一转眼没看你，娘的小星河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可是师傅教的术法太过枯燥无味？娘明日就为你换一个好的教习师傅。”

小少年扯了扯她的衣角，板着张脸一本正经，“何师傅并无过错，是星河愚钝，心中有所不解，便出来看看广阔天地培养心境，娘亲不要为难人家。”

女子轻笑了声，分外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发顶，“那娘亲的小星河，可以领悟到什么？”

小少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女子牵着他的手越走越远，风中偶尔传来一两句零碎的对话，“爹爹快出关了，我们到时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高兴一下好不好？”

“好...”

“娘亲给你做了你最爱的廊桥红玉…”

“...”

两人的身影最终慢慢消失在远处。

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后，面色苍白的少年由家里的仆从自暗道送进了谷中来，背心处一道爪痕几乎深可见白骨，鲜血浸过了衣衫。

仆从苦着脸，“少主外出历练时，突然出了些茬子，受了那妖兽实打实的全力一击，当下便昏了过去，家主还有两日才出关，小的们无法，只能来求裴圣手了。”

裴沅应下后，便将仆从遣散，等料理好背上的伤，他突然想起月前所见到的一切，便撩起了少年的裤脚，以做查看。

果不其然，左脚脚踝处，缠着一层厚重的白纱，裴沅伸手一摸，其下几块脚骨，几乎全都移位了，这该多疼啊。

破天荒头一遭，裴沅叹了口气。

但他醒来后，并未喊过一声疼，这个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极为沉默的，他将血与泪留给自己，展现给外人的都是最为美好的一面，这样温柔的性格，离不开他母亲的教导。

后来，随着他年纪渐长，少年的性格越发沉稳，裴沅见他的次数也渐渐变少了。只偶尔能听见谷里的师弟在闲暇时说上几嘴，“要我说，这努力的人啊，是真的有回报的。”

“可不是，那沈家的少主在这一次的试剑大会上拔得头筹，风头可都出尽了。”

“人家身为天榜第一人，早就声名远扬了，还差这点风头？只是不知道许夫人这次会摆上几日的流水筵席？”

是以，裴沅从未想过，像许夫人那般温柔善良的女子，有朝一日，竟也会做出这等疯狂的行径来。

在沈家将盗宝贼的通缉令贴满全沧澜之后，关于沈家的种种传闻在坊间闹得沸沸扬扬，便是隔绝世外如药王谷，也听到些许风声。

裴沅便知道，当年的事情，纸终究是没包住火。

可惜他托人在各处寻了一月有余，都未曾寻见沈星河的蛛丝马迹，直至师傅陨落，他不得不放下手中事物，领着师弟去寻师傅的尸骨，这才将找他的事情暂且搁置了。

却不想会在这一处碰见，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二人又就此好好叙了会旧。

等结束会谈，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临走前，沈星河略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转身请求道，“我有一个不请之请，不知裴师兄，可否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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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发了蹭个玄学，这章还没完。

我阔以求个营养液咩？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