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送别裴沅二人, 再转身折返时,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他思及自己方才所为,在一处小巷前, 微微停住了脚步。
他问纪星河,“星河, 我将谷主之位拱手相让,你可会怨我?”
随后不久,另一道声音响起,“怎么会?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纪星河起初围观了许久, 这师兄弟二人一直聊得很投机, 从诗词歌赋, 聊到人生哲学, 看到后面他都有点困了, 他照看迟醉,几乎熬了整整一夜, 索性中途便打了个小盹, 沈星河送别师弟二人时,他才刚刚睡醒,现在说话都有点懒洋洋的, “再说,这牌子不是又回到了我们手上?比起当雇主, 我觉得还是当少主说出去比较有排面。”
而话题中被频繁提及的主人公正安稳的悬挂在男人劲瘦的腰间, 青色的穗子与同色系的青衫完美融为一体, 正随着男人的步伐, 在风中左右飘扬着。
“如此便好。”
纪星河有时候觉得吧,这人就是个热心肠的死脑筋,也不知道和谁学的一套蜡烛奉献理论,什么燃烧自己,将光和热带给他人,什么血和泪自己扛,将笑容带给他人。就像现在,药王令这东西,本就是他爹临死前留给他的靠山,按理说他无论是自己用还是送给别人用,外人都无权置喙。
他却因为二人现下共用一个身体,而系统还把这令牌当宝贝一样整天挂在嘴边念叨,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记下的,在给出去之前还要再三询问他的意见。
纪星河就不是这种性格,或许曾经是,但人生在世,总要恰饭的嘛。
现在的他认生又记仇,有难自己担,有债自己扛,但以怨报怨向来是他的座右铭。
人生的前二十年,能让他退让的也就这么一个沈星河。
以及不久前刚刚列为自己人行列的迟醉,和半个小傻子统罢了。
好在沈星河这个师兄当真是有点意思,纪星河是真没想到这令牌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他身上,摇身一变,成了少主的身份牌可还行?
纪星河只要一想到那个裴沅一本正经的说着,“谷中大部分弟子,早些年都是师父一手带着长大的,星河既是师父唯一的骨血,我们做师兄的,自然不能让你被外人欺负了去。我药王谷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这令牌你拿着,从今日起,你便是药王谷最小的弟子。药王谷就是你的家。”
就有点想笑。纪星河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个假剧本。
彼时他正好听的有些犯困,便拿了昨日系统新下载的剧本捧在手里看,试图转移一下注意力,说来也是巧了,彼时书里正好描述到这个药王谷大弟子的出场。
这裴沅在原书中也能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出了名的重规矩,是一个为了师命能带着谷内上上下下数百名弟子封谷二十年的狠人,即使在谷内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一众弟子都推选他成为下一任谷主,可这哥们就是不从啊。
直到后面传出了药王诸葛清玄陨落的消息,他也还是不肯当谷主,在面对诸位师弟苦口婆心的劝解下,仍旧坚持己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师父陨落,尸骨未明,若不能将其寻回,我又如何能安心接任这谷主之位?”
可惜他找了一辈子,直到他垂垂老矣,寿元将尽,都未曾能找到。
他死去时,已经是闻名于天下的药圣,人们再谈起他时,总会说,那个名扬天下的药王谷的大弟子啊,可惜了。
而这样重规矩的一个人有朝一日居然肯将一个门派最重要的信物随手相让,还邀一个外人进谷,当小弟子。还什么药王谷就是你的家,什么霸总发言,这年头都不敢这么写。
别和他说什么谷主的儿子有特权,谷主都成飞灰了都。
纪星河想起二人初见时大弟子那个紧紧的拥抱,颇有些玩味的摸了摸下巴。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非要问就是爱情。
想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当少主挺好的。”
唯一对此持反对意见的大概只有匆匆赶来提醒自家宿主抱大腿的皮皮了。
但它的反对并没有什么用,要不怎么说AI就是死脑筋呢,这木已成舟,舟都跑了,它还要痛心疾首的跳出来发表个反对意见,“宿主!你不能这样…”
自然如同方才一样被纪星河忽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