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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人间三月天(中)(2/2)

当时季青扬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与仆人走散了,急得到处转,却没注意到疾驰而来的马车。在那马蹄将将要落下时,是宴西推开了他。

只是他自己被那马蹄狠狠踩在胸口,猛然吐出了一口血。

季小少爷被溅了一身的血,已然有些吓傻了,只呆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万幸是此时家仆终于赶来,将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宴席与季青扬都一并带回了季家。

后来是季家收养了他,给他取了名字,让他当了季青扬的贴身侍卫,不过这宴西根骨一般,无论如何修炼,都赶不上季青扬一半。

直到有一回宴西独自出门了许久,再回来的时候内力已与季青扬一般深厚。

季夫人怀疑他这一身内力来历不明,是走了歪门邪道,要将宴西赶出来。那时也是季青扬为少年求了许久的情,甚至不惜以绝食威胁。

季青扬是季夫人手掌心上的宝贝,哪里见得季青扬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只得答应了。

在季青扬十五岁时与承元道人交战时,有人偷袭,是宴西为他挡下了那一箭,那长箭上却涂了“见血封喉”,此毒十分难缠,只有季家那唯一家传的玲珑心可以救治。

季青扬便跪在书房外三天三夜,为宴西求来了解药。可终究是时候晚了一些,从前被马蹄践踏过的内伤,加之这“见血封喉”的毒药。宴西留下了后遗症,一受寒便会咳嗽不止,严重起来便会高烧不退,陷入昏迷。

为了此事季青扬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寻了多少神医。可依旧无法根治。

…………

司遥泡在了温泉池子里,漫不经心地想着,或许应该抽空再回九重天一趟,为宴西寻些丹药回来。

他忽地听见草丛传来“沙沙”响声,立时戴上面具,弹出一颗石子:“谁?”

只听“哎呦”一声,从草丛里爬出个少年,那少年龇牙咧嘴,见他讪讪笑了笑:“师傅。”

“季青扬?”司遥拿起手边衣服一裹,水浸湿了他的衣袍,隐约可以看见其中肉色。

“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尴尬地别过眼:“其实我也打算在这里泡个澡,只是衣服都换好了,发现师傅您在这里。”

“要泡澡直说便是,鬼鬼祟祟做什么!”

季青扬小声嘟囔:“这不是怕你害羞吗?”

司遥眼眸一厉:“你说什么?”

季青扬立马噤了声。

“你刚刚看了多少?”

他连忙摆手,急急说道:“没看多少,真的没看多少,都没来得及看脸,就被您发现了……”

青年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也罢,你自己泡吧。”

“别走啊,师傅。”季青扬连忙去拉他,却脚下一崴,竟栽了过去,又生生将司遥又扑进了水里。

“哗啦”一声,少年狼狈地从对方身上爬起,他的头发都叫温泉水打湿了,贴在额角上,眼睫湿漉漉的,偏生又穿了一身布料飘逸的白衣,此下湿透了,全贴在身上,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司遥有些不自在,别过眼,冷冷说道:“还不快些起开。”

谁知少年非但不起来,反倒一脸震惊,甚至将脸探过去。

青年能清晰看到对方眼眸似雾气氤氲,唇色殷红,晶莹剔透水珠沾在眼睫上,眨一眨,就簌簌落了。

他更加不自在了,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季青扬却贴了过来,他张大了嘴,瞠目结舌,最后实在没忍住,伸手用手摸了摸司遥的额头——那里长出来一对鹿茸似的青碧长角。

“师……师傅,你长角了。”

司遥忽觉不妙,他一把推开少年,抿紧嘴唇,站起身来。

往常十分通情达理的少年此刻却如同傻了一般,不管不顾地追了上来,还激动地连声问道:“师傅师傅,你怎么长角了啊。”

“长角怎么了?”司遥被烦得不行,转身恶狠狠说:“我就长角,与你有什么关系?”

季青扬没看路,“嘭”地一声撞在了青年胸口,疼得龇牙咧嘴,他小心翼翼看了青年一眼:“师傅……你不是人吧?”

司遥脸色一沉:“是人是鬼都跟你无关。”

少年想到了什么,眼眸霎时一亮,忽地伸手抱住了他,青年身子一僵。

季青扬没有察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龙!对不对!你肯定是龙!”

“天啊,我季青扬居然找到了一条龙做师傅!”

司遥硬邦邦地否认:“不是龙。”

他便松开青年,又踮起身子伸手去戳司遥额上的龙角:“还说不是,这明明就是龙角!”

季青扬眼眸弯弯,盛满纯澈笑意:“你不仅是龙,肯定还是条青龙!”

全被少年说中了。

司遥看着对方那笑吟吟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些焦躁,他连口否认:“我不是。”

“哼哼。”

季青扬笑笑。

“我走了。”

司遥转身离去。

少年果然又追了上来,他揪着青年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师傅……师傅,我想看一下你的真身。”

“不行。”

他并不气馁,又放软了声音:“可是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龙呢。”

司遥不理他。

季青扬就死死挂在他身上,也不肯下来。他不敢大声,怕惹得青年不高兴,就一直在对方耳边小声地碎碎念:“师傅师傅师傅。”

青年不为所动。

少年眼眸滴溜溜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笑容,他松了手,一把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装模作样地哭起来。

果不其然,司遥顿住了脚步。

他语气很冷:“哭什么。”

季青扬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总算挤出一点哭腔:“其实我知晓师傅不喜欢我,可是……可是我只是想更了解师傅……”

过了半晌,他才听见一道冷若霜雪的声音。

“抬起头。”

季青扬闻言乖乖地仰起脸。

在昏幽无边的夜色中,一条浑身青碧的巨龙站于他的面前,宝相威仪,龙须无风自动,它美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震慑心神。

少年睁大了眼睛,见那巨龙垂下高傲头颅,口吐人言。

“看够了吗?”

碧绿湛湛,如同山水湖光的眼眸与他对视。

季青扬的心忽然疯狂鼓动起来,一下一下,用力敲击着他的心房,砰砰作响。

司遥见少年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又变回人形,他背对着季青扬,捡起来掉落在地上的面具戴好。

他腰间玉铃忽然叮铃铃响了起来,青年脸色一变,他给了宴西子铃,自己身上是母铃,如若不是情况危机,宴西一般不会轻易动用。

“等等。”回过神来的季青扬抓住了司遥的袖口,他试探着问:“师傅……可以给我一片你的鳞片吗?”

司遥蹙起眉,拂开了少年的手,淡淡说:“下次吧。”

季青扬等到青年离去很久,才一点点收回了手,月光照在他的面庞上,他眼睫低垂着,仿佛有些受伤。

…………

等到青年赶去的时候,宴西已经倒在了地上,他手腕上都是淋漓鲜血,面色苍白,额上冷汗直冒。

旁边是已经昏过去的季夫人。

司遥心里一沉,查看起少年伤势——手筋已断,只怕再不能习武用剑。

青年的眼眸一下就红了。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日日守在这季府了,还会让这少年出事。

若当初早些赶来,是不是……

“没用的。”那少年惨淡一笑:“手筋断了,接不上了,从今以后都是个废人了。”

司遥迅速给少年包扎,还分出心神安慰宴西:“有我在,不会让你成为一个废人的。”

季青扬姗姗来迟,他扶起一旁昏迷的季夫人,转头看到宴西手腕时,眼眸倏然一缩:“谁伤的你?竟歹毒至此,废了你的武功。”

宴西虚弱地说:“刚刚府里来了一群蒙面黑衣人,不知他们使的什么手段,竟叫府里无一人发觉。我也是听到夫人呼救,这才匆匆赶来。”

少年十分愧疚,眼眸湿润:“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娘……”

司遥抱起少年便外门外走,季青扬见状便问道:“你要带宴西去哪?”

青年本来就看不惯宴西为季家多次受伤,现下少年为了季夫人被废了武功,他更是厌恶,闻言冷声道:“做什么?自然是给他找大夫,不然让他继续留在季府等死吗?”

季青扬抿紧了唇:“现在夜色深重,外边医馆多半打烊了,不如让季府里的大夫为他看看。”

无论大夫如何努力,宴西的武功最终还是没有保下,他的手废了,再也拿不起长鞭。

少年因此大受打击,接连几日都将自己锁在房门中不愿出来。

季青扬也曾劝过,可他笨嘴拙舌的,又身居高位惯了,哪里说的出讨人欢心的话。

当日闯进季府的一众黑衣人被抓获了,正是季家旁支嫡子,曾无意间得到了斩生剑谱残卷,因修炼后进阶飞速,故而对原卷虎视眈眈。

此次也是为了斩生剑谱才铤而走险。

司遥斟酌了几日,还是决定回云上间一趟,为宴西寻颗仙丹回来,临行前他交代少年要好生照看对方。

季青扬听了,微微一愣,勉强挤出个笑容:“师傅……你要走了吗?”

青年点了点头:“我要为宴西去寻药,会早去早回。”

若不是因为那日记忆如此真切,他都要怀疑是否是自己记错了。

那只是个美丽的梦境,是幻象,故而梦醒便如同窗外树影,簌簌碎了。

这段日子季青扬一直魂不守舍,他整夜整夜梦见那晚情形。他也在季府无数次试图与青年说话,可对方的态度却冷若冰霜,甚至避而不见。

与那一夜大相径庭。

少年咬紧了牙,他眼中浮动着一种脆弱又朦胧的东西:“为何您一直对宴西青睐有加,对我不屑一顾?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讨厌了吗?”

司遥脚步一顿:“你很好,只是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季青扬眼眸通红,他仰起头来,想将泪水压回去。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

又酸又苦。

“那宴西就是您一直要找的人吗?”

青年没有回答他。

季青扬一点点攥紧了手心。

他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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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遥露龙角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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