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烧得厉害,我输了道真气探查,好在他经脉并无大碍,只是皮肉伤,又累了许久,这倏然一倒下,先前被压抑的伤势便显得格外来势汹汹,但并不算棘手。
我四处寻了点草药,嚼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又将衣角撕下一片来,沾了水,给他仔细擦拭。
折腾了一个晚上,他身上的温度好歹降下来了,只是还未醒来。我松了口气,转身便看见那孩子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倒也不哭不闹,十分安静地坐了一宿。
我觉得有些稀奇,想起自己见了他这么久,还不曾知晓他的名字,便问道:“你叫什么?”
刚一出口,我便觉得自己也犯傻了,他一个神志不清的傻子能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果不其然,他露出一个有些疑惑的表情,然后揉了揉肚子:“饿……饿……”
我这才发觉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犹豫了一会儿,我便对他说道:“你在这里乖乖的,绝对不要动,好吗?”
他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笑眯眯地说:“吃饭,吃饭。”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孩子拨动自己手指的动作一顿,而后又很开心地玩起了自己的头发。
我不敢走远了,深山老林的,难免有野兽出没,司遥又在病中,手无缚鸡之力,加上一个没什么用的小孩子,只怕若真遭遇不测,只有等死的份。
我踩着枝头,足尖轻点几下,飞至树梢,摘下了那几颗在顶端已然熟透了的果实。
数了数手里的果子,留给司遥和那孩子的话这些应是差不多了。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我心里一紧,不由地拔腿向回跑去。
然而面前场景却令我大吃一惊,司遥还好端端地躺在地上,只是那小孩却被一只灰狼压在了地上,我立时抬手弹出一道真气将那灰狼击飞。
“伤的重吗?”我走过去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发觉他小腿上有个碗大的伤口,血流如注。我封住他的穴位,找了些寻常止血药草给他敷上。
“疼。”他小声地呜咽:“好疼。”
“我已经很轻了。”我不由抬头看向他,只见他雪白面容上溅了殷红鲜血,乌黑眼眸浸在泪水里,显得又清又亮。
不知为何,我有一瞬间觉得他从上往下俯瞰我的眸光同打量一件死物般冰冷,那实在是个很不像孩子的眼神。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后颈处,光洁白皙,毫无伤痕。
我略略松了一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快些吃吧。”
他乖乖点了点头,眼睛还含着泡泪水,可怜巴巴地啃果子,只是他才啃了一口,就被酸的五官都狠狠皱在了一块,活像个捏了褶的白胖包子:“酸……”
我忍不住笑起来,捏了一把他的脸,他又苦巴巴地皱起脸:“疼……”
那点奇怪郁结霎时烟消云散了。
司遥还未醒来,便又添一伤员,对于如何将他们打走,我有些头痛。
少年虽已退烧,可现下还是未曾醒来,而这个孩子又伤了腿,我自然不可能让他走路。
思忖再三,我决定先暂时留在此地。
我中午又去给他找野果子,临行前下了个结界,以防再有不长眼的毒虫野兽。
等我回来时,却已经人走楼空了。
唯留我捧着那摘来的野果,有些无所适从。
顺着从前在司遥身上留下的印记,我找到了他们。
只是我知道少年现下还不想见我,自然不敢直接上前,怕刺激得他大发雷霆。
我见司遥本身自己腿伤未愈
,背后又背着个半大的孩子,二人踉踉跄跄,走得十分艰难。我实在看不过眼了,便咬牙上前说道:“司遥,你腿伤未愈,不如将他交于我。”
“我保证不伤他,亦不伤任何人。”
少年依靠着树,闭着眼,一副看也不想看我的模样:“不敢劳烦。”
“我不会伤他。”
司遥倏然睁开眼,那双不再被法术遮蔽的碧绿眼眸毫无感情地直视我:“我一直以为你心思纯善,纵使你不告而别,我依旧相信你定有苦衷。可你屠尽城主府,甚至连襁褓婴孩亦不放过,当日不知多少人跪于你面前恳求,可你依旧无动于衷。”
“我好似从未认清你。”
“又如何再敢轻易相信你?”
我一时无言,思索片刻后便对他说道:“你可知晓九雷越云决?”
他微微点了点头,似想到了什么,目光倏然变得复杂起来:“你……”
我直直看着他,认真说道:“我将用两层九雷越云决封住一半修为,如若我真要动手,届时以你修为也并不是不能阻止。”
司遥沉默片刻,才说道:“九雷越云决需要载体,现下你身无旁物,又如何运作?”
我身上此下确实再无其他东西,就连玄瑾给我的云雷鞭也不知落到了哪里。
他见我再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我以为他是不相信我,忍不住跟上去说道:“若你实在不相信我,我亦可将身上的修为渡一半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