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忽然停了脚步,他抿紧了唇,看我半晌,又冷冷说道:“我不需要你的修为,宫翟,这次我勉为其难再信你一回。”
“只是你绝不要忘了自己刚刚与我说了什么。”
“若你再滥杀无辜,我定不会饶你。”
我大喜,连连应道:“司遥,我自不会骗你,待到了药庐我找到合适载体,便会自封一半修为。”
他面上的寒霜这才消融了些,将背上的孩子塞进了我的怀里,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复又说道:“怎么吞吞吐吐,不知道要快些?”
我蹲**子,让那孩子爬在我的背上:“知道了。”
…………
我不忍再看司遥负伤前行,趁着那孩子熟睡之际,暗中使了道缩地成寸的术法,也不顾少年的反应,抓起他的手,不过寥寥几步,药庐便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刚一落地,少年便迫不及待地松开了我的手,推开大门。
我犹自保持着被甩开的姿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公孙先生。”少年一见到青年便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又似倏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笑容渐渐消失了:“我是不是回来得太晚了?当初说好只去七日的。”
“无妨,你当初走得那样匆忙,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声音泠泠如玉,竟让我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情不自禁地抬起头,门内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依旧穿了身胜雪白衣,目光越过司遥,直直地落在我的脸上。
那目光淡漠如水,莫名让我心头一悸。
公孙谕眸光微微往下移了移,看向我怀中的孩子:“他是谁?”
司遥闻言,沉默了一瞬间,转而若无其事地说道:“在路上捡的,见他一人怪可怜的。”
“他爹娘何在?”
“不知晓,那地方流寇作乱,兴许是死了吧。”
青年点了点头:“那便留下他。”
司遥道:“他腿上有伤,只是匆忙处理了下,公孙先生替他瞧瞧。”
“你将他
带到我房里来。”青年扫他一眼,问道:“你受伤了?”
司遥摇了摇头:“只是小伤,无妨。”
“你也一并来,我替你看看。”
青年说完,便转身走了。
从头至尾,都未再看过我一眼。
司遥犹豫了下,便对我说:“你将孩子给我,我带他去公孙先生的房间。”
我略微低下头,轻声说道:“你身上有伤,我将他抱过去。”
“你放心……”我顿了顿:“我知晓公孙谕现下不想看见我,我在门外等你。”
我看着二人进了房间,木门在我面前“砰”地一声猛然关上,过了一会儿,便传来二人的说话声。
公孙谕与司遥的声音都压的低而轻,我在门外,也只是依稀听到“伤势”“孩子”这几个字眼。
“公孙先生你先去休息。”司遥抱着孩子走了出来,那男孩已在他怀里睡熟了,眼睫浓长纤密,皮肤白皙,下颚尖尖,如同个精致的瓷娃娃。
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傻子。
“他今晚和我一起睡。”
“嗯,那便这样吧。”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视我是空气,不过这委实正常,公孙谕见我第一面未曾翻脸,已算得上是十分好的脾气了。
若换做其他人,多半会破口大骂,亦或者是与我撕破脸了。
可很莫名的,比起这种漠然无视的态度,我反倒更希望他能生气,能流露出些脾气,而不是让我一味地小心揣测,惴惴不安。
公孙谕又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就转身回卧房了。
司遥抱着孩子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今夜要睡在外面吗?”
我满心还是公孙谕的身影,像是在心窝里打翻了无数调味品,百般滋味,皆无法言明。
然而这感觉究竟是何物,又为何而来,我却并不明白。
最终我只是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三人一起睡,不方便,我睡在外面就好。”
少年微微蹙起眉,他看我一眼,冷哼一声:“随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