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随安走进办公室,吩咐助理去买一件新的衬衣。等助理出去,门关上,纪随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衬衣袖子上,半小时前的争执中魏暮在他的手臂上抓了一把,在袖子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纪随安看了很久,直到助理敲门进来,纪随安换掉那件沾血的衬衣,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回家的路上,纪棠棠打电话来,撒娇地问纪随安什么时候回家。
纪随安笑了笑,问:“想我了?”
“是啊,”纪棠棠趴在大床上,嘟起嘴来,“我好想你啊。”
“是吗?”纪随安突然问,“你旁边有没有人?”
纪棠棠看了一眼旁边监督着她打电话的纪章海,纪章海冲她疯狂摇头,纪棠棠诚实道:“咱爸说没有。”
这臭丫头!纪章海气坏了,纪随安却罕见地给了他点面子,没拆穿他。
“过几天吧,”纪随安说,“这段时间比较忙。”
“好。”纪棠棠乖巧地答应了,又问纪章海,“你要和我哥说话吗?”
“我有什么好说的?”纪章海嘴上这样说,手却伸过去把电话拿了过来,还没开口就听到纪随安冷淡的声音。
“没什么好说的就别说了,过段时间见。”
然后电话里就只剩忙音了。
纪棠棠很有眼力劲,赶紧爬起来给纪章海顺胸口:“别气别气。”
纪章海顿时觉得还是闺女好,不愧是贴心小棉袄,气顺过来之后,就掏出手机要给纪棠棠看他给纪随安新物色的男朋友。
纪棠棠翻白眼:“爸,我哥为啥这么烦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纪章海没说话,纪棠棠心里毛起来,心想不会伤了老头的心吧,刚想卖乖道歉,纪章海却收了那些不正经,他不笑的时候,商海纵横几十年的威压便显了出来。
纪棠棠一向有点怕这样的他。
半晌,纪章海说:“我就是希望他能过得开心一点。”
纪棠棠也不再说话了。
这些年里,纪随安虽然表现得平平常常,偶尔也会笑,却终究和之前不一样了。
魏暮竟然还没离开,靠墙坐在车库外面,脸埋进膝盖里,像是睡着了。
雨停了天却没晴,风凉飕飕的,他瑟缩地蜷着身体,纪随安的车开过去他没什么反应,直到纪随安从车上下来,走过他的时候,他才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脸上是病态的白,眼睛里像是生了雾。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丝毫没能挪动地方。
他不再动了,烧得通红湿润的眼睛趴在膝盖上面一点,半眯着看着纪随安走远,然后又闭上了。
他沉在水中,这水滚烫而冰冷,他感觉不清楚,或者,冰冷和滚烫的尽头本就是相通的,他只觉得疼,这疼却也是麻木的,沉甸甸地缀在皮囊下面,他快要感觉不到自己了,麻木令他恐慌,又隐隐地觉得安心……
“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被搅动,疼痛猛地刺破皮囊,钻体而出,魏暮有些懵懂地抬起眼,看着眼前沉着脸的纪随安。
看他醒了,纪随安冷哼一声,转身又离开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魏暮踉跄地站起来,下意识地跟在纪随安后面。纪随安再也没看他,像是根本没这一个人存在。
电梯门合上,魏暮迟钝的大脑才缓慢地开始转动,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眨也不眨地钉在纪随安身上。
纪随安的脸色也很差,眉间蹙着,眼中一片黑沉。
“随安……”魏暮喃喃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