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报》很快便报道了租界巡捕在郑郊麦田发现一具女尸之事,但因身份仍未查明,因此只公布了女尸的大致衣着和形貌特征。希望城内各地近日有失踪人士之户早日到巡捕房查看是否是自家失踪之人。
赵钰走访了城内的典押铺,从某典押铺掌柜处得知,前几日确有一个男子曾来店里典押一件价值昂贵之女饰,掌柜见他行迹可疑畏畏缩缩,不像是清白人家,只怕那件饰物亦是来历不明之物,因此不敢收,唬弄了个借口草草把他打发走了。但因那男子前来典押时头上戴帽,因此看不清长相,只看得出身材瘦长,年龄约在二十后半至四十间。
在报纸上张榜公布了几日死者的消息,却仍未等到人前来认尸。
陈一杰见从死者身份未能有什么进展,便转而去收集案发现场附近的住户的证词。
据闻有几个人曾隐约记得前几日——即十号的时候,白日里好像听见了麦田里传来过几声呼救,但因听得不真切,便没去在意。如今联想起田里发现的女尸,便确定了那几声救命确是死者发出的。
又有一个老妇人说案发那日下午,见到一个中年男子在麦田周围鬼鬼祟祟地,但因为离得太远亦看不清面目,只知那人穿着竹布长衫。
零零散散的证供只能大约堆砌出嫌犯的特征,但年约三十至四十、身材瘦长、身穿竹布长衫的男子在街上一抓便是大把,周边住民都只能提供些模棱两可或甚毫无特征的供述,这便让调查又陷入困境。
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主要是巡捕房的第七和第八小队,第八队的队长陈一杰一心想抢在第七队面前把案子迅速了结,因此这几日案情的停滞让他很是头痛。
检验员呈上来的报告也印证了秦樾早前的推理:那个女子确是为绳索勒毙,死后再遭镪水泼淋面部。身上虽有明显的挣扎痕迹,但也无法说明什么。
案情胶着不前,如今只能寄望于死者身份早日清楚,方能从中找到案子的突破口。
就在陈一杰头痛着死者不明不白的身份时,秦樾却不见了踪影。
陈一杰本就为这案子的事心情烦躁,一回巡捕房发现秦樾几天都未见到人影,更气了。
“那个新人去哪儿偷懒了!”
赵钰急忙给他递上一杯凉茶,低声道:“樾哥说既然没人来认尸,那他就自己去找死者的家人。所以这几天都在外面跑。”
“城里有多少户人家难道他不知道?挨家挨户地去找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暴怒地把凉茶一口喝光,杯子狠狠地拍在桌上。
赵钰听见瓷杯撞在木桌上的声响,怯怯地眨了眨眼:“他……他说那个死者所穿衣服昂贵,想必是城里有名的妓女才舍得这样打扮自己,城里有名的妓娼想来也不算太多,一家一家地找,总会找到的。”
“那个公子哥儿,说得倒轻巧!”陈一杰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案卷给自己扇了扇风,“洋墨水喝多了,没什么经验倒也以为自己是办案高手了。他以为破案是这么简单的事呐,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把死者家属给找出来。”
一通怒火发泄出来,他心情也平伏了不少,顺手看起了拿来扇风的报纸。
一旁的赵钰也不敢说什么话得罪这个脾气火爆的队长,但还是忍不住嘟哝了两句:“我、我觉得樾哥说的话挺有道理的,我也想过去帮帮他……”
“他说了什么?”陈一杰扬起眉毛,颇不快地看向他。
“他……他说死者的身份若能查明的话,就有把握锁定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