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来再跟你算帐！”老妇人再度瞪他一眼，一脚踏出大门，又不无担忧地回过头来嘱咐，“今天不许再出门了，知道了吗？”

他点点头，模样乖巧地笑了笑。

她一转身，迎面又差点撞上一个人，那人地往侧边一跳，不巧没站稳，“哎哟”一声摔到了地上。

“外婆，你气呼呼的又是谁惹着你了？”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拍了拍衣服站起来，略带讨好地看向张氏，又瞟了一眼她身后的楚溪，“楚溪又惹事了？”

张氏瞪了他一眼：“张北辰，你别幸灾乐祸，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张北辰心虚地笑了笑，问：“是是是，外婆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赵府。”

“哦，是饿死鬼那件事啊。”

张氏不想再浪费时间，便叮嘱了一声：“饭菜都备好了，你们两兄弟到时候热一热吃了。我就不回来吃了。”

“外婆您路上小心！”张北辰有些略献殷勤地喊道，张氏头也不扭地就走了。

朱门重新关上，张北辰重新转到院内，只见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表弟楚溪正独自站在花园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了过去：“楚溪，你怎么了？又被外婆训了？”

“嗯。”楚溪点头。

“这次又是为什么？”

他郁闷地盯着门：“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别总把游魂野鬼带回家。”

张北辰听罢刹时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哇，你又把什么带回家了？它们现在在哪里？”

“早被外婆打跑了。”楚溪叹了一口气。

张北辰反倒是舒了一口气：“哎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你跟外婆能通灵倒是没什么，我又没有阴阳眼，什么都看不见，要是犯了什么忌讳，可就惨了。”

楚溪又是同情，又是羡慕地看着他：“我也不想要什么通灵的本事。”

张北辰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们俩个要是换一下就好了。你呢，不想通灵却老是招鬼魅。我呢，生在一个数一数二的通灵世家，却半点灵气都没有，简直太给我们张家人丢脸了。”

晚川张氏是民间颇有名望的通灵一族。据传自晚宋起，生于晚川张家的族人几乎皆有阴阳眼，族中人长年与妖魔鬼怪打交道，极擅驱邪通灵之事，能辟邪驭妖。

楚溪的母亲就是张氏传人，因此楚溪也遗传了母亲的通灵才能，自小就能看到阴界事物。只是张北辰虽也是张家子弟，却毫无灵气，别说阴阳眼了，连大小眼都没，是个不折不扣的张家“特例”。

“张家里也不尽是能通灵的人啊。”楚溪企图安慰他，“族里不总有那么几个普通人吗？”

“像我这种生在张家却没有任何通灵能力的人，一百个里才会有一个！”张北辰略有些愤愤不平地道，“就为这，以前我呆在晚川本家的时候，就没少给那些小孩子欺负。连三婶家五岁的小竹子都能捏诀了，我动动手指头，也就能捏死只苍蝇。”

又长叹一声，张北辰仰望天空略有些伤感：“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灵姝阿姨要是听到你这句话，估计要把你的腿打断。我看我还是写封信回本家给她告个状好了。”楚溪一脸认真的样子，扭头就要走。

张北辰赶紧拉住他：“你可饶了我吧！我妈跟我外婆可是我在这世上最怕的两个人了。”

“比鬼还怕？”

张北辰认怂地点了点头。

看他那可怜劲力儿，楚溪笑起来：“算了算了，我不逗你了。我们先进去吃饭吧。”

说着把他往屋里推。

回归寂静的院落里，只见一只黑猫忽然跃到院墙上方，青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缩成一条细纹，漆黑的皮毛浮着白光。

纵然暴露在日光下，白色的墙上却没有投下黑猫的影子。

黑猫扫了一眼空荡的院子，便转身跳下对面的墙，消失在了厚重的爬山虎后面。

院子静悄悄地，唯有一丛九重葛探过高墙，在阳光下开得如血般妖艳。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