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廷益摇着头:“不当说,不当说,回头还是换了吧。”却站了起来,出了朝房。
四更天,已经陆续有人来了。见了于廷益,位低的跪下行拜礼。
于廷益摆摆手,意思是免了。
时候还早,有几个官员凑过来跟于廷益说几句,想套个口风。
于廷益不想在院子里谈,转过身往回走。那几个官员跟着一道。
“咚……咚……”突然朝鼓响了起来。
于廷益扭回身,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周围的一个个都惊诧,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关着的宫门一扇扇突然全部打开,“啪,啪……”跑进来一队队手拿利剑全身盔甲的兵士,冲着于廷益而来。
“老先生……”惊恐的官员全看着于廷益。
于廷益的眼帘垂了下来,心头没有恐慌,却有了一丝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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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逛灯市逛得太兴奋,于府的人起得都晚。
大门给人捶得“砰!砰!”响。
看门的老仆放下正扫着院子的笤帚,慢慢往外走:“谁呀?别敲了,别敲了,不知道这是于阁老家吗?”
老仆才把门打开一条缝,把跟着于廷益的男仆就往里冲。
“什么事?”老仆把门栓插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往日总会开半扇门的。
“宫里出大事了,皇帝换人了……”男仆已经往后宅跑去。
大门那又是一阵“砰!砰!”响,这回还嚷嚷着:“开门!开门!”
老仆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撞门。
于冕只穿着夹衣从后宅跑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开门。”
老仆把门栓刚拉开,外面的人冲了进来,一把推开了老仆。冲到墙才站住:“你们做什么,不知道这是于阁老家?”老仆挣扎着扑过去拦。
“我们是奉旨来查抄!”一个男子凶神恶煞般把老仆推到在地。
老仆仰着头看进来的这些人是锦衣卫下面的缇绮。平常人家会怕,于府的人还能怕?缇骑不过是些给锦衣卫当差的民夫,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于冕还站在那,照样要去拦。
后面进来的一位英俊魁梧的,瞧架式就得是个千户、百户之类。这人把手里的纸一扬,声音低沉阴戾,不容辩驳:“奉纸查抄!”
于冕眼神扫了眼,看样子可能是位锦衣卫千户,拱了拱手,客气道:“那也得等我们摆了香案接了旨吧?”这样子可以拖一拖,更想知道于廷益现在如何了,好派心腹家人去打听下,到底是什么事?
那位锦衣卫千户连理也不理于冕,手一挥,自己抢先进了后宅。几十个缇骑就跟恶狼似的分头扑到了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于冕就听到后宅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还有女人的惊呼声,那里夹着贞姐儿和善姐儿稚嫩的声音。
他要进去,护住妻女,面前多了一把银光铮亮的刀。
邵淑正、贞姐儿从内宅给强拉出来,发髻蓬乱,棉衣的纽襻还没系好。
于冕一股火涌上来,站到妻女边上:“怎么样?”
“没事,大爷没事。”邵淑正给贞姐儿把纽襻系好,再给自己系好。瞅了眼于冕,刚才出来的急,身上只有夹衣,如今再想去拿衣服出来,已经不可能。这天还冷着,可别冻坏了。
“把人通通绑了,送诏狱。”刚才进去的那位千户又出来,显然后宅已经抄完。
听到诏狱,除了惠姐儿全都身体发抖,那是生不如死的地方。
几个缇骑过来,也不管主子家仆,把男人通通一律全绑。于冕还要再辨,缇骑冲着膝弯就是一脚。于冕站立不住,跌跪在地。
“大爷/爹!”邵淑正和贞姐儿向于冕扑去,善姐儿哭得更响。
“我没事。”于冕站了起来,晃了晃。
一个缇骑不耐烦,上来一巴掌打在贞姐儿头上,再狠狠一推邵淑正:“吵什么吵?”
女人们的头低了下去,静默着。就连善姐儿都不敢再哭,瞪着锦衣卫张大着嘴一抽一抽。
贞姐儿吓得低下头,也不敢去揉头顶的痛,眼泪悄悄地往下流。
邵淑正把贞姐儿搂过来,头发扎好,再拉了拉衣服。贞姐儿抬起脸,小手抬起把邵淑正的头发也拢了拢,靠在了邵淑正怀里。
缇骑推着于家人往外走。门外却站了个人。于冕一看,不由冷笑了声,这不是当年于廷益要治罪,跪在于家求饶、后又投靠司礼掌印太监的锦衣卫指挥使毕旺。
毕旺看到于冕的冷笑,把下巴抬抬:“朱千户,这就抄完了?”
“毕指挥使,屋子里只有御赐的蟒袍玉带没抄。”
“人都齐了?”
邵淑正眼睛悄悄转了圈,只有璚英不在,呼吸屏住。
贞姐儿显然也发现,抬起头:“娘……”
邵淑正的手死死抠住女儿的肩膀。
善姐儿在姨娘的怀里往后宅转,肥肥的小手往内宅的方向指:“小……”
毕旺抬脚要往内宅走。
于冕的心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