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衍从袖中取出西丞的灵茧，皱眉想了想：“再等等，他们还在纠结十万年的旧事，未必察觉了什么，现在放了你，必然惊动羿君。”

“在酆都，我的元神支撑不了太久，你放了我！”

黎衍不听，又给西丞加了一道禁制，不是怕他跑了，而是怕的元灵散得太快。

黎衍叹息一声，翻手唤出一张玉色七弦琴，手指划过琴弦，不敢拨奏，默默想着，但愿他们可千万别想起这张琴来。

***

风霁回到随园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风霁片刻不停，再闪身，立在一座小石桥前，周身白雾弥漫。

入玲珑塔必过这座小石桥。可这石桥上大雾弥漫，站在桥下即便有人擦肩而过，只能察觉却看不真切，绝不是寻人的好地方。

风霁睁开幻瞳，将身边的诸多魂魄、元神一一区分，只等他熟悉的那一个出现。

柯澜没有让风霁等太久，好像是如约而至，不紧不慢，沿街走过忽然停在离石桥十步之远的地方，明明大雾迷蒙，方才都只能瞧见脚下黑石，可偏偏他看见了风霁。

那个人站在雾中，人影忽隐忽现，柯澜就是一眼认了出来。

风霁上前将人一把拉住：“回去。”

“不如，一起进去。”柯澜反手拉住风霁，深深望进风霁的幻瞳里，这双眼眸好像只需看一眼，便能将他的魂都吸进去。

柯澜情不自禁的抬手抚在风霁的眼角、眸上，看着幻瞳中的流光异色，如梦一般。

风霁退了半步，他眼前站着的人分明就是柯澜，但为何他心里会有一种奇异而遥远的熟悉之感，是对蚩尤？

柯澜一愣，收了手，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风霁：“酒。”

“你怎么会有？”

“向绿依讨来的，留下了一半。”柯澜低眉，无声叹息，“想着你也许会来。”

风霁突然想笑：“你现在能掐会算了？”

柯澜晓得风霁故意讽刺他，也不在意，只是轻轻摇头。

风霁看着柯澜，接过了小瓷瓶，正色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蚩尤，还是柯澜。”

柯澜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

醒来之后，他有一种模糊虚迷之感，数不清楚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恍惚、朦胧、困惑、迷

离、虚幻、茫然、无所适从皆有之，他也问自己，他究竟是蚩尤还是柯澜，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他记得蚩尤的所有，也记得柯澜的所有，悲喜和记忆共存在他身上，分明不同，又似共通。

风霁盯着柯澜看了片刻，双眼恢复如常，手里把玩着小瓷瓶，有了一丝犹豫。

“我们想找的答案该是相同，何不一起？”柯澜好像知道风霁在想什么，开口便戳中了风霁的心思。

风霁抬眼看了看柯澜，又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白雾茫茫：“既然是相同，我一个人去便可，回来说与你听。”

柯澜温润一笑：“那我回来，说与你听，也是一样的。”

“你就不能听我一次？非得与我拧着吗？”风霁有些恨。

柯澜一愣，想了想，再次伸手拉住风霁：“不是要与你作对，而是不想与你分开。”

风霁嗤笑一声：“那你独自一人前来？之前怎么不想着等我一起？”

“你为我做的太多，虚耗太多了。本不该来此。可你还是来了。”柯澜答的坦诚，他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只是单纯，心疼风霁而已。

风霁愕然，怔怔说不出来，心里划过一些不清不楚的感觉，有些痒有些酸又有些柔软，僵了片刻，仰头喝下了小瓷瓶里的酒：“走吧。”

柯澜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穿过浓雾，走过石桥，终于走到了长街的尽头，有一道墙，古旧、残破、斑斓，墙上有一道铁门，不若魔域之门那般巨大，却如有万斤厚重。

风霁和柯澜上前，同时伸出手去，轻轻一推，那道门便开了。

门开后便连通那堵墙一并消失在了屋里。

门内是另一个酆都，长街仍是长久，石板路仍是石板路。

玲珑塔就是酆都，又不是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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