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好意思，”张章一边拿过画一边寒暄，“应该是师傅弄错了，麻烦你，还特意送过来。”

“应该的，别客气。”

我以为那男人已经走了，便没有特意出门打招呼，重新埋头整理书籍。过了半天也没听见张章的动静，心下奇怪，回头看去，见他正倚住门框发愣，眼睛冲着隔壁4010。

***

我和张章决意要在当天便收拾好屋子，一直忙到夜里，最后累倒在地板上，张章苦笑着问我：“还吃饭吗？”

“太累了，都不觉得饿了。”虽然这么说，我还是用手机搜索起附近可以吃饭的地方。

张章翻了个身，凑到我身边来，说：“你没胃口吗？我倒是想吃，累得够呛，饿。”

“那就去吃饭。”

我正好翻到一家还在营业的日本料理店，便同他商量：“附近有家日料店，去吃个豆腐锅？回来再洗澡。”

“行啊，我听你调度。”

张章说完，便把自己整个人摊开躺在地上，闭起眼睛。我见他这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火气，却并不是在生张章的气。深究起来，我或许是因为瞬间的无所依从而生气。在这段关系里，张章作为实体存在的意义，对我来说难以捉摸，有时不禁会想：难道我并不是在和张章这个人恋爱，而只是在同某种感觉恋爱吗？如果别的什么人也能带来这种感觉，是否就同张章无异？每当他摆出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时，恋爱中原本确定的感觉便立即虚浮起来，带给我的不安感极富冲击力，以至于我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失落，而是气愤。

“你给我起来！”我冲张章吼道。

“怎么了？”张章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忙忙地起身，问我：“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章平日最是随性洒脱之人，却总因为我的无名火而乱了手脚，我心中愧疚又无从解释，同时又想到：恋爱中的波澜和纷争，多是由我个人情绪酿成，张章从没主动对我发火，甚至连重话也没说过，看着我时，那双狐狸眼睛总是笑眯眯柔情蜜意。张章说我没有主见，我倒觉得他没有情绪。饶是张章温柔和顺，我偏不知足，总想试探他是否有别的样子，这么多年来，唯一成功的试探就是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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