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料理就在青枫公寓附近,晚间客人不多不少,安静整洁。咕嘟嘟的豆腐锅翻着热气,糊了我的眼镜,我把眼镜摘到一边,眯起眼睛,随口问张章:“今天来送画的邻居……”
“怎么了?”
“长得好看吗?”
“说什么呢。”
“就随口问问嘛”
“你不也看见了。”
“我当然觉得好看,他的眼睛比一般人的都深,又那么亮,我看,比章哥哥你的眼睛都好看。”
“我的眼睛好看吗?”张章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好看啊,像狐狸一样。”隔着热烫烫的水汽,我不掩饰脸上的讥讽,多年来我无数次盛赞张章的漂亮眼眸,情事中总是一遍又一遍亲吻他的眼角,现在他竟又来问,好没意思。
“他的脸型也很好看,”我抬手碰了碰张章的下颌,“这儿,轮廓很锋锐,比一般人都有气质。”
张章懒于纠缠这个问题,一边躲开我的手,一边把剥好的虾放进我碗里,说:“我说,小袁。”
“嗯?”
“论理咱们是不是该请请隔壁的?同一天搬家,以后都是邻居,彼此有照应。”
张章性格虽然孩子气,但心思想法总归成熟,人情世故上尤其熟稔有度。
“行啊,你说请就请吧。”
“你瞧你,又这样,我在跟你商量嘛,你不愿意,咱们就不请。”
“没有不愿意,我同意,知道你好交朋友,我虽然爱独处,可人家到底是邻居。”
张章没再说话,又剥了一只虾放在我碗里。
***
我们还没有请隔壁,隔壁倒先请我们过去做客了。
那天张章和我来到4010门口,刚敲一下门,屋里就响起活泼清亮的应门声,是那天来送画的男人。细看他越发俊逸出尘,不仅样貌卓绝,更兼气质自信,真是摄人心魄。
“快进来坐。”他一边给我们拿拖鞋,一边冲屋里喊:
“小艺。”
“哎。”回应的声音缠绵柔软,带着极重的南方口音,“是张先生他们来了吗?”
我侧身往里看,厨房中走出一个穿围裙的娇俏男孩(其实他年纪并不小,只是过于娇俏,乍见之下,我竟以为是个孩子),身量单薄,圆圆的脸孔非常小巧,嘴角含着浅浅的、淡蜂蜜般的笑意,笑时眼睛稍稍眯起来,被浓黑的睫毛盖住一半。
我冲他轻轻点头,他将围裙摘下来,和我们一起走进客厅。
俊逸的男人端来四杯茶,递给我时笑着说:“还不知你贵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