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彧麟木讷道：“你说得都对。”

“但不是你，你不能仗着有叔叔撑腰就欺男霸女，我不喜欢你！”葛芸姝气急败坏，她感觉到脸上的热意，想必自己现在很失态。

龙彧麟漠不关心道：“由不得你。”

葛芸姝怪叫一声：“都怪你非要答应叔叔，别妄想先让我嫁给你，再对你情窦初开。”

龙彧麟向大船的方向瞥了一眼，自动忽视了磨牙霍霍的沈惠珍，确定龙天下无恙，转头说道：“叔叔说，一个被窝睡觉总能睡出感情。”

葛芸姝只在葛青云那里听过这样粗野的话，别人说出来就让她觉得受了冒犯，当时就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湖上还有其他船只，龙彧麟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扇了耳光，他眉头紧皱，眉宇间隐约萦绕着一点愤怒，他冷淡道：“就知道你和你娘一样泼辣，不准再对我动手！”

葛芸姝有些害怕了，还是壮着胆子道：“是你先出言不逊。”

两人自此再无话好讲。

沈惠珍遥遥看见葛芸姝动手打了龙彧麟，生怕他还手，放下嘉嘉就往外走，葛九霄一把拽住了她：“惠珍，下面是湖，小心啊。”

沈惠珍看二人没有再动干戈，才坐回去，她对龙家父子的容忍已经微乎其微，像个爆竹似的，稍微给她点个火，她就能一飞冲天。

从公园回到家，龙彧麟给葛青云汇报了山东谈判的情形，接连几日的奔波，他很疲劳，躺在温暖干燥的床褥里，头沾着枕头一角就睡着了。除了呼吸声，房间里很静谧，龙彧麟在进入梦乡的时候，梦见了以前。

以前是什么时候？他记不清楚了。

白灿灿的垠亮月光破开金的绿的云，一蓬一蓬扑朔迷离的烟，他拨开这些烟雾，酒色财气扑面而来，每个人周身都直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欢声笑语和萨克斯风从四面八方飘来，盘旋在他头顶。

龙彧麟再往里走两步，就认出这是龙家别墅。石阑干外有假山和水榭亭台，他似乎可以预料到这里即将发生什么，于是在一颗棕榈树旁站住了，靠在假山旁吸烟。

笔直的一线青烟幻化成细微的丝丝缕缕，瞬时散了，白弘麒走了出来，莹澈的天，没有星月，没有可以隐藏的缭绕烟雾。龙彧麟琢磨一瞬，安维民就要出现，以免尴尬他要赶紧走了。

身后的脚步声很清晰，他转过身，白弘麒抱住了他。斯文、冷淡、触不可及的一个人，抱住了他。龙彧麟犹疑片刻，分不清是真是假，试探着低头去吻对方的嘴唇，阿麒没有消失、没有躲避，反而同他吻的长久缠绵。

龙彧麟看清了他的脸，是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美，龙彧麟受了蛊惑，把他当成一颗晶莹多汁的果子，这果子大概还很青涩，咬上去，微甜里面透着些苦酸，令他咂舌。

阿麒浅浅发笑，掀起衬衣，白皙洁净的皮肤下面，是条理分明的匀称肌肉，龙彧麟来不及征求他的同意，他要赶在安维民赶来之前，把这颗果子咬出甜涩的汁，他在冲动和燥意中微微战栗，战栗又缓缓变成抖擞，雄赳气昂的，时刻预备着和安维民干一架，最好一架干死他。

龙彧麟怀着对安维民的敌意，在阿麒身上偷一场热烈的情，白弘麒身体全部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手掌缓缓在他后背揉来搓去，把他平整的衣衫和着汗液揉的稀绉，龙彧麟耳边嗡嗡乱响，他快活极了。灵魂正一阵阵的轻飘飘上浮，突然有人叫他一声“大哥”，龙彧麟受了刺激，一泻而出，他在头晕目眩中低头看见了金子，冤魂一样哀哀戚戚躲在自己臂弯里。

龙彧麟霎时不知所措，龙天下已经欠下孽债，而且债台高筑，自己怎么能再去欺负他。龙彧麟在陈旧迷糊的光影里寻觅，白弘麒并不在，只有一个金子。

龙彧麟的气焰湮灭了，只剩下悔恨和愧疚，他还来不及安慰一句，周遭又聒噪起来，这聒噪来势汹汹，聒的人五中似沸，紧接着他看见了火，烈火烧光满院子的花木，留下一路的鲜血和灰烬，直扑逼过来，躲不掉了。

龙彧麟用身躯把金子保护起来，金子慌张的叫唤，“大哥”、“大哥”，一声接着一声，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他吞噬，紧接着别墅轰然坍塌，巍峨的白漆石柱直直地砸在他脊梁骨上，他想告诉金子不要哭，然而舌敝唇焦，干张着嘴说不出话，心悸慌张，他心里在狂叫，不要哭、不要怕。

他感受着周遭的一切，他没有死，却动不了，压迫的窒息永无止息地折磨着他……

龙彧麟在梦里很痛苦，以至于他挣扎出满头大汗，耳边渐渐响起窸窣声，越来越吵，越来越吵，他猛然睁开眼，环视一周，庆幸自己还在敞亮的房间里，待到看见龙天下和葛九霄才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

葛九霄还在拍他的脸：“小麟、小麟，你魇住了。”

龙天下说道：“鬼压床了。”

龙彧麟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坐起身说道：“没事，我没睡好，你们怎么还没去睡觉？”

虽则局势紧张，龙天下难掩困意，打了个哈欠道：“承德的练兵小站被人突袭了，你叔叔问你愿不愿意跟着去？”

葛九霄随着他张大了嘴：“外面开始整兵了，这就要走了。”

龙彧麟可不想留在这看葛芸姝的脸色，立马手刨脚蹬翻找衣裤：“我这就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