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金子和岳关山在院子里的花树下蹲着,细碎的黄色花沫将青石砖之间的缝隙填满。往常在上海,这个时候正值梅雨季,到处都是湿黏黏的,人身上能长出青苔来,空气中满是芭蕉、棕榈、菖蒲和樟脑树散发出来的腥木叶子气。
金子忽然有些思念龙彧麟,他道:“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岳关山淡淡道:“谁知道呢?总比我们上不着天、下不挨地要强。”
金子向他靠近一步,岳关山被阳光烘烤了很久,身上干燥清爽。
傅清时打开了厢房门,本以为他还要半死不活一番,哪知打扮的油光水滑,人模狗样走了出来。傅清时向二人走去,声音浑圆嘹亮:“二位蹲在这儿干什么呢?和我一起出去消遣罢!”
金子仰面问道:“你不用陪着雀雀了?”
傅清时道:“雀雀很嗜睡,他已经睡着了,我在反而会打扰他。”
岳关山早就憋坏了,三人一拍即合,准备出去散心,傅清时向来不靠谱,指挥着汽车夫东拐西拐,最终拐进了钓鱼巷。还没有下车,胭脂水粉的香味就从车窗飘进来撩人心身,傅清时已然神魂颠倒,如丧考妣的脸庞也容光焕发!
傅清时为了彰显东家之谊,揽着二人的肩膀下车,岳关山双手抄进袴兜,略感不适:“清时老弟,敢情消遣到窑子里来了!你又不要雀雀了?”
傅清时想到雀雀缠绵床榻便要痛心疾首,于是头也不回迈着大步投入妓院寻欢作乐,他悲伤道:“唉!关山兄,不要再说了,我很难受。”
岳关山看向金子,撂开傅清时的胳膊道:“去你妈了个巴子!老子可不奉陪!”
傅清时站住脚步,扭头直视着他的面孔,忽然道:“你在心虚?关山兄可是自称切切也有一大碟子,那定是怕人家嫌你是个不会弄的!”
岳关山抡拳捶其背颈:“畜生养的!就你他妈的一张浪嘴!”
岳关山的力气很大,傅清时险些被他捶倒在地,向前猛一趔趄,一头栽进了女人丰腴的胸 脯里,香腻腻的热气从女人身上涌入他鼻中,傅清时直起身,无辜道:“这分明是你自己说的。”
女人的眉眼里,妩媚带着泼辣,似曾相识,傅清时几乎有些结巴:“小……小桃红……”
小桃红用牙齿咬着下唇,几乎有些颤抖,这就是傅清时的风流债了,当初他花钱无度穷困潦倒的时候,跟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似的靠小桃红接济,傅清时说要给她赎身,小桃红自那以后就守身如玉,准备了若干大洋、金银首饰和翡翠金钗,准备从良。
谁知道傅老爹死后,傅清时摇身一变成了省主席,撇下她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姐妹们先是嘲笑她痴心错付,后来又宽慰她男人没有好东西,没想到山水有相逢。
傅清时被小桃红狠揪住耳朵往里拽,他已经无瑕顾及二人,金子不痛不痒道:“傅兄的罗曼史还蛮丰富。”
岳关山幸灾乐祸道:“滥情的货!他不活该谁活该。”
老鸨知道小桃红和傅清时是熟人,只当是小别胜新婚打情骂俏,省主席的朋友可要好生招待,于是乎妓女们热情洋溢,把金子和岳关山双双簇拥进了楼上的雅间。
岳关山看着更刚毅俊朗,花蝴蝶们都爱围着他翩翩,岳关山有一条准则,那就是英雄要怜香惜玉,不好直接动手,嘴里推三阻四地又操又干,警告她们不要动手动脚,他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这种行径分明就是欲拒还迎,那蝴蝶们便要变本加厉撩拨他一番。
其中有个风尘老妓,她也瞧金子像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肯定是不知情不识趣,逗起来就比较好顽,便向他抛了个眼儿媚,款款牵住他的手,温柔道:“姐姐陪着你玩怎么样?”
金子瞟了一眼岳关山,他倒是游刃有余,一会儿抓抓这个一会儿拍拍那个,不亦乐乎。金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老姐姐当他是害臊,笑意盈盈把他拉到床边坐,捏一把他的脸蛋诱哄道:“小少爷,怎么地?你也是个小男人了,家里没有通房丫头么?”
金子脑瓜子里嗡嗡作响,脸颊带着热意在发胀,他想起了龙彧麟的告诫,况且不知道什么是通房丫头又不想让她再逗弄自己,于是果断摇头起身要走。
老姐姐伸手摁住了他,撩他一眼,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不晓得也不要嫌臊,你在姐姐这里住上一夜就知道销魂的好滋味了,你没准要流连忘返呢。”
老姐姐的大红嘴唇拱了过来,金子唰地出了一身微汗,及至黏腻的红粘到他脸上,他窘迫的厉害,侧身躲开了老姐姐,路过岳关山身旁乜他一眼:“关山兄,最难消受美人恩,我要先行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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