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歪扭扭地走了两步,回头冲方邛笑:“还可以吧?”
夜风微凉,陈钦嘴巴咧到耳根,笑得宛如一个傻子。方邛却忽然眯起眼睛抄起手,沉声喊他:“回来。”
陈钦哪里肯听指挥,他挥手大喊:“不可能的。你让我回来就回来啊?当初是你先追我的,后面出轨的那个也是你,我凭什么回来?你又不是资产过亿的富二代,也不是帅破天际的大明星。我又不傻!”
他又往更远处走了两步,把憋在心里的话吼出来之后,觉得自己牛逼坏了。今天喝第一口酒的时候,是有点赌气和刻意放纵的意思,失恋之后若不趁机醉酒,总显不合套路。多年青春喂了狗,陈钦觉得糟心,却没有能抓住诉苦的人。就跟腌肉似的,有什么杂七杂八的调料都放进去,搅一搅拌一拌,各种情绪入了味儿,不好吃也自己憋着。可是喝完酒就不一样了,他的灵魂获得了暂时从世俗桎梏里逃逸的豁免权,他可以发泄。
“我一直以为自己找了个好对象。工作能力强,上进,不邋遢,爱做饭,还洁身自好,从来不跟其他女人纠缠,聊天记录干干净净,手机随时给我看。可是,母猪上树谈何易!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确不跟人暧昧不搞外遇,但是他嫖娼啊!”
陈钦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有点眼底发酸,他问方邛:“你嫖过没?”
方邛摊手:“没有。”
陈钦学他摊手:“我也没有。这位河神是吧,你不是说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怎么,你想让我带你去嫖?”
“不是不是。”陈钦拼命摇头,把自己摇得更晕了:“河神,你看我翅膀坏了,你能替我修好吗?”他扭着头看着自己的背部,似乎那微微凸起的瘦骨处真的有对翅膀一样。
“我跟你说,我前世肯定是一只鸟儿。”
方邛静静地看着陈钦一个人在那发癫,像是看什么极有趣的表演,专心致志又兴致勃勃。后来看他越走离湖越近,一抬手把人从湖边上拽回来,防止他又冒冒失失跌进河里去:“别作了梦了,你前世也是个人。”
“不过你醉了的样子更像他。”
这一声极轻极细,像是耳语又像是叹息。
宿醉酒醒,头脑昏沉,四肢酥麻,舌根发苦,各种症候一起向他问早晨好。陈钦扶着额头坐起来,一只手触摸到柔和绵软的被套,身下的床垫也软和得陷了进去。这是哪里?他刚睁开眼,一个玻璃水杯就递到了跟前:“喝吧。”
陈钦抬脸,发现递过来水杯那只好看的手属于方邛。纯白色的T恤外套着驼色薄羊绒开衫,底下一条宽松的灰色居家裤,方邛穿着虽然随意,却让人觉得是精心装扮一样。他应该也是刚刚醒过来,还没戴眼镜,眼角微微下垂,透露出一点忧虑。
短短两天就断片两回,陈钦心怀懊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方邛就轻声说:“陈钦,把水喝了。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但你一定要镇定。”
陈钦渴惨了,一口气灌下那杯水,问:“什么消息?”
“那天和你一起来送样的女学生,叫吴欢的那个,昨天晚上从实验大楼……跳楼自尽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