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七站地铁之后，陈钦叫了个滴滴。那地址隐蔽不好找，这一带司机师傅也不常来，费了点力气，最后靠着导航才顺利到达。他在赵渊渊交代的奶茶店门口下车，马路对面就是那家装潢得古朴高档的茶室，是个绝佳的观察位置。赵渊渊这个大胖子在奶茶店里不算显眼，他点了一杯超大杯的波霸奶茶，坐在店门口盆栽旁边的位置，一口一口嘬着吸管。

看到陈钦下车，赵渊渊挥挥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小圆凳，示意陈钦坐过去。他看了一眼手表，说：“花了45分钟，要是他们从进去开始就直奔主题，正事儿应该都干完了。”

陈钦喘口气：“这地方不好找，我已经尽量快了。”

赵渊渊说：“他们在二楼左手边第一个包间里，我刚刚进去溜了一圈，不敢太招摇。要直接进去堵人还是等他们出来？”

赵渊渊抛出这个问题，用一种毫无情绪也毫无好恶的眼神看着他。这大约是他们的职业素养，不能在客户面前表露出一丁点立场和情绪。然而这职业素养不过三秒钟就破功了，他眼中放射出浓郁的好奇心。

然而陈钦还没想好。虽然赵渊渊一打电话过去，他想也没想就出发赶了过来，可是让他真的大张旗鼓去敲门堵人，捉奸在床，陈钦还是有点怵。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承受那种污秽难堪的大场面。所谓的调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像个**似的被蒙在鼓里，为了让自己死心。

赵渊渊继续怂恿他：“我觉得欧阳旭这个人有点装，干什么都喜欢弄出点绅士做派。就是约个小姐也要放在这种厕所比别家厨房还要香的地方，先聊聊天喝喝茶，推杯换盏搞点情趣。我估摸着，你现在杀进去正赶趟。”

陈钦坐下来，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动，赵渊渊又吸了一口奶茶，说：“不愿意进去？怕恶心？你这人啊，就是爱装，跟小时候一个样儿。我欺负你你就该欺负回来啊，你越忍着我越来劲，体面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你以为你姿态高人家就能领情？人家趁着点时间，说不定多干一炮。”

“你确认里面的是欧阳旭？”陈钦哑声发问。

赵渊渊点点头，把手机摸出来给陈钦看照片。照片是赵渊渊从各个角度拍的欧阳旭和一个大胸女人下车走进茶室的照片。再往前翻就是他在Nightmare拍的这个女人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摸来摸去的场面。声色场所的光线都是那种朦朦胧胧、花花绿绿的样子，陈钦仔细看，没找到欧阳旭，竟发现一个人。那人刚好出现在女人的背后，穿着花衬衫九分裤，充当了布景板。陈钦认出来，这个人是欧阳旭的同事李威龙。

赵渊渊眼尖，看见陈钦停在一张照片上，也仔细看了几眼，问：“有认识的？”

陈钦点点头，指着照片左上角的李威龙：“对，这个应该是欧阳旭的同事。”

赵渊渊哦了一声，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男人干这种事情，是要呼朋引伴的才有劲儿。”

陈钦又问：“昨晚我请你帮忙查的那个号码，有什么结果吗？”

“本市号码，没实名制登记，应该是好几年前在路边电话亭随便买的那种，查不到什么。”

“是吗？”陈钦心不在焉地说着，眼睛一刻没离开过对面茶室的大门：“这家店有后门吗？他们会不会从后门走了？”

赵渊渊拍着胸脯打包票：“后门也有我的人盯着呢，跑不了。陈钦，你进不进去，倒是给句话儿啊！”

陈钦忽然一下子站起来，赵渊渊手机屏幕一亮，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说：“人下来了。”

陈钦没有说话，抢先一步走出奶茶店。马路那头的绿灯闪烁着最后几秒的倒计时，陈钦健步如飞，硬是赶着绿灯过了马路，走到了茶室门口。他刚刚站定，就看见欧阳旭和一个长发女人前后脚走了出来。陈钦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女人，一身黑色v领连衣裙，瓜子脸樱桃嘴，双眼皮几乎有一指宽，远看是个美人，细看就未免有些倒胃口，正是赵渊渊在Nightmare拍到的那一位。

欧阳旭看见了陈钦，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径直向他走来。他表情阴沉，手插在裤兜里，说：“你怎么在这儿？”那女人十分上道，看见欧阳旭停下来讲话，竟是装作不认识一般，自己一摇一摆地走了。欧阳旭也从头到尾连视线也没偏离过。

陈钦抬手指了一下对面的奶茶店：“和一个朋友在那边喝东西。你呢？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