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画回府的一路上都是迷迷瞪瞪的, 坐着的轿子四平八稳, 他这人却是晕晕乎乎的, 神智跟躯壳像是一分未二了，心绪不知是还停留在那人身上还是又飘往到了何处去，但一颗心却是时时刻刻都不安分地悠着, 似左摇右晃七上八下, 总归落不到实处去。

唉，色迷了心窍，早忘了之前还在恐惧对方是人是鬼, 被那张脸一迷加之其刻意放柔而变得暧昧的嗓音一诱，整个人魂都丢了, 更遑论听清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

反正不管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也只有木呆呆点头的份。

待回到了自家宅院里，还没有回过神来, 只是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界了，回想起在舒宅的各种画面, 浑身麻酥酥的, 手随心动，不自觉地微颤, 那股画痴的劲头又上来了，恨不得立时便回到书房去绘几笔。

念及此，柴画顿足, 这才想起同行的双亲来, 忙恭首回身, “爹娘，儿子想起件急事来，这便先回书房了，晚膳便不在正堂用了。”

明明是夏日烈阳时分，这般暑气蒸腾时，院中树里竟不知何时藏了几只喜鹊，柴画话音方落，便在树梢上凑热闹似的跳来跳去，伴着叽叽喳喳的欢畅叫声，生出许多春意来。

柴母掩唇一笑，与柴父对视一眼，又笑眯眯地对着柴画轻飘飘地言道：“看来我儿真对那舒姑娘上心了，快去吧。只一点，闺阁女儿名声最是要紧，这正商量着下定，还没嫁进咱府上呢，若是让我晓得你胡乱将人入画，仔细你的皮。”

商量下定？

柴画瞪圆了双眼，一个趔趄差点崴了脚，手忙脚乱故作无事地理了理衣裳下摆，揪紧了腰上香囊，干咳了两声，“怎的就如此急。”

他也不知这时自己该做何打算，不论是色迷了心眼还是鬼迷了心窍，言下之意却是没有反对的意思。

柴父也跟着一瞪眼，唬声道：“不急那你今日巴巴地盯着人家姑娘做什么，这一路上又是神不守舍的，刚回来就要往书房里钻，不早点定下来，若回头你这小兔崽子做出些更让人笑话的事来，全家都又要跟着你丢人现眼。”

这话虽说得过了几分，但也委实有旧例可循，柴画这些年来为了画那些美人图，也做过几件缺心眼的事，虽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但对柴国公府暗地里也有过几句风言风语。

有子如此，不得不防。

柴画摸了摸鼻子，不敢置喙，“那儿子这便下去看了。”说完便脚底抹油。

柴父微微眯眼，目送那身影远去，轻叹了一口气，“唉，我这不争气的小崽子哟。”

当下腰间就传来熟悉的揪痛感，转头正对上自家夫人的冷眼，听得她一句护短回敬，“呸，你这装模作样的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