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眸子……

柴画自那舒姑娘走至近处便开始心神不宁, 待到她方才轻挪团扇, 露出一双眸子, 朝他这边儿轻轻一瞥……

他立时被骇出了一身冷汗。

因着那双眸子，柴画在舒明的面上瞧见过，在舒月白的面上亦瞧见过, 如今他竟又在这舒姑娘的面上瞧见了。

那男鬼果真是如影随形, 他不由得头皮发麻，只恨不得眼下便冲出门去找个高人将其收了去。

以免自己时时刻刻都像犯了癔症似的，柴画这般怔怔想道。

柴画心道, 他不是怕对方，只是这如犯癔症一般的错觉已经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他过日子了, 若是那男鬼只幻化作一人身，便是常伴他身侧，久而久之, 他也认了，总比这一次又一次地自己受惊吓来得好些。

“咳咳、咳。”柴母干咳了几声, 向柴画甩了一记眼刀, 示意道，人家舒姑娘都频频看你好几次了, 你怎的就连一次也不回应。

柴画原本只当没看到自家娘亲的眼神示意，但转念一想，自己先怯懦了, 那男鬼气焰便该更嚣张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 也向舒明月的方向望去。

四目相对，柴画的心跳声怦怦，便见那舒姑娘眼睫轻颤，对着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随后缓缓地挪开了团扇，渐渐露出一整张脸来。

唇角微翘，嘴唇无声开合道：小公子，你既不做我妹夫，那我做你的妻可好？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语气，说着大致相同的话……

一瞬间，舒明月倒映在柴画双眸中的影子同舒明、舒月白都重合了起来。

是他，是同一个，就是那个男鬼。

下一刻，柴画发出一声极是凄厉的惨叫：“鬼啊——”当下站起身来，就向堂外跑。

日乃阳，月乃阴，听闻鬼怪怕阳喜阴，故昼伏夜出，只敢夜行，柴画如是想到。可他又忘记了，那日在庭山书院出现的舒明，可是直接就在青天白日下行走的。

众人被这声突兀的惨叫声吓了一跳，眼瞅着柴画疯疯癫癫地跑出了门去，一时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倒是听舒明月先开口了。

“世子真是个妙人。”舒明月浅吸一口气，搁下了团扇，笑吟吟地道。

她面上的笑意不似作假，便连那双似萦绕着烟雾空濛的眸子都隐隐透着笑意，配合着那神态举止，俨然是一副对柴画极是欢喜的模样。

对一个人欢喜或是厌恶，这是藏不住的，便是此处装得像了，也总会有顾及不到的某处不成样子。

柴母对舒明月越发满意，哎呀，多好一姑娘啊，一想到要配给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时间还真觉得有些可惜，当即便柔声道：“明月啊，吓着了？这臭小子眼下是不知道你的好，想着法儿的做戏呢，自然，你若是实在瞧他面目可憎，伯母自也不会勉强。”

舒大人夫妇此时却仍旧还沉浸在那声凄厉的惨叫声中似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但听着柴母直接对自家尚在闺中的女儿谈起这些事，竟也没多加阻拦，就像是无论发生何事都默许似的。

“夫人……”舒明月缓缓站起身来，朝堂外望了一眼，然后朝柴母道：“柴伯母，我瞧着他，心里只觉得欢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