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国公闻言更是笑眯了眼，连连摆手道：“当不得，我实在当不得兰堂先生这般称赞，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舒兰堂虽是前任帝师，但已是告老还乡，眼下并无官职在身，于是世人大多尊称其为兰堂先生。

长辈们自是不能只顾自己的交际，毕竟今日是小辈俩人的相面，还得看他们二人能不能对上眼。

于是各自客套了几句后，柴母就扯了扯柴父的衣袖，柴父的似是不经意地往后面瞟了一下，随即又收回了视线。

点到为止。

于是舒大人夫妇便也领会到了意思，舒夫人立时便嗔怪道：“瞧你，咱这是出来迎客的，倒是拦在这半路聊上了，还要让客人在这回廊里站到何时？”

舒大人顺杆而下，当下便邀了柴画他们一行人进了厅堂。

待至堂上，两家自是相互推脱不坐上位，于是便空出了上位，分坐于两侧。

柴国公夫妇同柴画坐到了左侧，舒大人夫妇坐到了右侧。

右侧尚还有一个座位空着，便见舒夫人向身边的侍女递去了一个眼神，那侍女匆匆至侧门退下，不知往何处去了。

方才回廊较窄，舒大人夫妇的目光大多都落到了柴国公夫妇的身上，便是余光有瞥到一点红红绿绿的，也只当是他们带的侍女爱俏，然眼下进了这宽阔的大堂，视线一下子就宽敞了不少，那些个妖里妖气的装扮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是瞧得清楚明白了，那舒大人夫妇的面色当下也就有些诡异

“世子真是……”舒夫人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真是一表人才。”

舒大人毕竟是文人，文人讲究的就是那几分含蓄，加之本人又颇有文采，故而似是而非地夸起人来也是像模像样，“真是天生英杰，冠玉精神，希夷仙种啊。”

咋一听，同柴画胡诌出来夸自己这身装扮的那几句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然再细细一品，什么天生英杰冠玉精神听上去倒还真是表扬，只是赞他不是凡夫俗子罢了，但再加上个希夷仙种……

希夷。《老子》曰：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即无色曰夷，无声曰希。

总之就是打扮太过招摇，伤到人眼睛了，人想要规劝他还是要多学学道家修身养性，清静无为，任其自然才是上上之道。

柴国公夫妇自是听懂了，然就是听懂了也只得故作不知其隐喻，面上仍旧带笑，甚至还得比方才笑得更灿烂几分。

而柴画则是发自肺腑地笑得开怀，很好，不枉费这诸多心思，只待那舒姑娘来了，自己再在他们面前表现几番……

方才想道此处，柴画便听到了堂外由远及近渐至传来的脚步声，他不由地朝着那方向望了过去。

便见一高挑佳人自堂外袅袅而来，一袭月白广袍，莲步微挪，碧花生雾，团扇遮住了半张脸，仿若拂拂淡烟，教人看不真切，只觉得其如梦似幻。

“这是小女，明月。” 舒夫人含笑向三人介绍，又向舒明月招手道：“明月快过来同国公和夫人见礼。”

“国公大人，夫人安好。”她走至近处向柴国公夫妇行礼，又缓步退到右侧，问安道：“爹，娘。”

柴父遂满意地点点头。

柴母倒是心里微微有些诧异，心道，没想到这舒姑娘远远瞧着柔柔弱弱的，走到跟前来才发现其个头竟是又那般高，平生所见，便是男子也没有几个有那般高挑的个头的。

然柴母面上亦是含笑，连声称赞道：“这姑娘长得可好，便是仙女下凡怕也不过如此了。”

舒明月落了座，团扇轻挪，露出一双含羞带怯的眸子，悄悄地朝柴画这边儿望来……

柴画微微僵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