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 无心感受到排山倒海的疼痛向自己袭来, 鬼身被一寸一寸地压碎碾成灰, 他低首看了看，苦中作乐地响，鬼身便是有这般好处, 人若是死了那立时便没气儿了, 而鬼身的魂灵湮灭了，鬼身竟还能成烟雾状保持一会儿，再让自己多看看这凡世。

只是不知能保持多久, 无心暗暗道，再回首便瞧见了满脸呆愣的白月明, 原是施加在对方身上的术法已没了效力。

便见白月明直愣愣地看向无心这边儿，面色苍白地几近透明，虽明显能看得出其术法已解, 却是半晌不曾动作。

无心此情此景瞧着只觉得颇为怪异，半晌才反应过来, 哦, 自己已经湮灭了，对方应是瞧不见自己的。

然这样一想, 无心的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过来，一些在先前没敢对对方言说的情意，此时却想趁着最后能留在这世上的时光道出, 能多说一点, 便多说一点。

如此, 无心便慢慢地飘到了白月明的身前，偷偷地亲了他一口。

“呐，人瞧着这般冷，好似眉间眼角都挂着霜雪，唇倒依旧是温热的……”

“哼，先前我想瞧你一眼都不让瞧，眼下还不是被我大看特看了……”

“不知道你躲什么，要知道你在我心里根本没法儿凶神恶煞……”

“月白，舒月白，我的夫君。”

无心虚抱住对方，在其耳畔轻轻呢喃道，然后下一刻彻底消散在此间。

有一滴水迹落在了白月明肩膀，他麻木地侧首望去，再也忍不住，终是落下一滴泪来，“小采儿……”

他全都想起来了。

无心不曾看见，在他湮灭前，那副棺材上钉着的密密麻麻的朱砂钉子已全数脱落，棺木转瞬成了灰烬，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个人。

月白袍衫，面若冠玉，乍眼风流。

是舒月白。

记忆如潮水般向白月明的脑海里涌去，他终是把前尘往事通通都记了起来。

不远处躺着的是他的原身。他不是白月明，他是——

舒月白。

如此，再不可控地被其吸引了过去，跟着便失去了意识。

而远在冥府十八层地狱里批改文书的舒月白的主魂也恍惚了一瞬，下一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

“滴——虐文宝典为您服务，检测到您对角色白月明的爱意值为满值，检测到您对角色白月明的偏执程度为满值，您此世的记忆已成功解锁，未经您同意由我直接为您选择的错失所爱的路线已通往结局，进入十分钟倒计时。”

依旧是熟悉的虐文宝典式的公式化的大结局总结报告。

无心看了看这周遭白茫茫的一片，愕然道：“我不是湮灭……”

哦，好吧，话说到一半，他彻底想起来了，自己是华采来着，但是……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出现？！我都快把你给忘了！要你何用！”华采直接不带喘气地来了个咆哮三连，稍稍发泄过后，看着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得瑟瑟发抖的虐文宝典，缓和了语气柔声问道：“阿虐，你擅离职守，是不是跟甜文宝典谈恋爱去了呀。”

嗬，我家老板这变脸功夫真是一绝，但好似心情还不错，这一世应该没有受到太大刺激，虐文宝典默默想到，然而当回过神来听明白华采说的话时，立马疯狂翻动书页用以表示自己几近滔天的愤怒。

“怎么可能，我跟甜文宝典势不两立！我恨不得下一秒它的原身就被人扯去做厕纸！！！”这次换虐文宝典咆哮道。

被这咆哮声一震，华采当即两指并拢弹了弹耳朵，扯开了话题道：“那你怎么不出现。”

虐文宝典气焰立时弱了下去，见势不好，甚至还开始嘤嘤嘤地假哭，“出现什么出现，你又不愿意见我，甚至都不记得我了……你还记得那天目标人物白月明出现前，你同我说了些什么吗？”

开始甩锅。

无心一脸茫然地道：“我说了什么。”

便见半空中突然幻化出一个木鱼不紧不慢极有规律地敲着，虐文宝典随着背景音乐开始学他语气说话：

“也不知你这小妖怪原形为何，渡不了，赶不走，时时缠着我说些胡话，聒噪得很，呐，莫不是原形就是这木鱼。”

华采：“……”有些心虚。

但他立马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道：“阿虐，这是你的工作，怎么可以因为老板偶尔记性不好心情不好就翘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