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无心的嘴唇哆嗦着, 不敢回头去看身后人, “明月施主……”
他想, 对方此时面上会是什么表情呢?或残忍,或快活,又或仅仅只是漠然罢了。
他道自己是无心的, 而左心口那处皮肉下也确实是空荡荡的, 可为何此时亦会觉得心痛难当呢。
哦,他想起来了,自己的魂灵命脉也放在了那个地方。
或许就是这样吧, 不,一定是因为这样……
无心这般想着想着, 又不由地道:“明月施主,是不是下雨了?”不然小僧的脸上怎会是湿漉漉的呢。
身后的白月明没有立时回答,只是从他的左心口处抽出了手, 再之后,从身后紧紧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下巴亲昵地在他的头顶蹭了蹭, 轻声道:“小师父,我不叫明月呢, 我叫白月明。”
无心痛得微微躬身,却被白月明牢牢地挟制在怀里动弹不得,便是任由自己伏倒在地亦不能, 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道:“一切都是骗我的?”
白月明亲了亲他的耳廓, “是, 从我的名字到诱你陷进张皎然的幻境里,比如,你看到的待月寺幻境是张皎然的,可整个四方城幻境,却是我为你编造的。”
白月明此时的嗓音软和得很,就像待月寺与无心初见时那般,明明是佳公子,说话却透着股闺阁女儿似的柔弱和天真。
一切都是假的,这只是一个为了取得无心左心口皮下藏着的东西而惊心编造的弥天骗局。
无心不作声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痛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也不算骗了小师父你,不是吗。”白月明音色清脆如玉击,“你仔细想想,初见时,我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痛到极致,无心的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眼前出现了那个画面:
有幽幽暗香自远处来,来人眉眼极清雅,容色便似那漫天月华般皎洁,身量颀长,月白广袍翩然。
“我叫明月,我寄愁心与明月的明月。”
“施主所求为何?”
“你猜?”
“应不是为往生而来。”
“自不是为往生,我做这恶鬼做得好好的,做甚要赶去投胎。”
……
“傻子……吾名又为何?”
“明月,施主先前说过,是我寄愁心与明月的明月。”
“唔——若是小师父说的话,也可改作我寄春心与明月,在下不会介意的。”
……
那夜前尘往事如走马灯似的在无心脑海中一一映过,原来自己当时并没有看错,反握住对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膛上时,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险恶是真的;
那句‘小师父,快回神,若是被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分了心,在下可受不住诱惑要吸了你精魄去。听说你们修行之人的精魄最是大补……’也是真的;
还有他问对方那句‘故施主来待月寺便是为此?’对方回答道‘嗯——小师父可千万得一直防备着我呢。’更是真的;
而先前对方一进入张皎然的幻境即称虚弱无力,寄身面具前特意叮嘱自己要将其贴身甚至贴着心口放置亦是为了找寻恰当时机……
除却这些,其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无心恍惚中又想起了那两句批命‘凡有所相,皆属虚妄。缘起缘灭,如月在水。’陡然间明白了那时张皎然离开时说的前一句批命应验了是什么意思,原来他同舒月白此世才会应验这下一句批命。
好个缘起缘灭,如月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