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入得其间, 只见屋内随处可见浅紫纱帐, 又有那香粉扑鼻而来, 分明是女子闺房。
无心回身再看,身后已没有大门,那里却是一堵墙, 放着扇绘着山山水水好风光的屏风, 屏风旁恰好搁了两把椅子。
女子闺房自然强闯不得,无心忙瞧了一眼自看清楚是何场景便慌乱低头的白月明,这朵花无事, 他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来者非恶。
无心不知道对方要做些什么, 干脆拉了白月明在屏风旁坐下。
他们方一坐下,眼前之景又从外室转入了内室,映目便是鸳鸯罗帐雕花床, 旁有梳妆台,胭脂水粉金钗步摇杂列其上。
满室烛火忽然明明灭灭地闪了几闪, 之后, 陡然明亮,亮如白昼。
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少妇人拨开珠帘, 袅袅从无心他们眼前走过,她向着梳妆台走去,坐下, 从脚边一漆柜里掏出件缝制了一半地锦袍, 虽专心地缝制起衣裳来。
手下走针不停, 但她不时抬首向窗外看着,偶尔不知想到些什么,便又抿嘴笑,眸里满是柔情。
无心怔怔想到,她应是在等个什么人,瞧那情形,应该是在等她相公归家。
然下一瞬,窗外已是暮色沉沉,天边已挂上了一轮弯月,繁星零零散散地点缀,屋内烛火已幽微。
那少妇收了针线,站起身来行至窗旁,又驻足凝视了窗外许久,终是平静地阖了窗。
她又坐回了梳妆台前,从珍藏的匣中拿出一叠桃花笺来,提笔书信。
画面再是一变,便见那少妇人一日又一日地重复着那些动作,直到白发苍苍,百病缠身。
那一行行娟秀的簪花小楷也随着那些画面浮现在了无心他们眼前。
“适桃花盛开,忽忆往昔……盼君早归。”
“昨夜有异梦,与君交手压帐……盼君早归。”
“妾已老矣,近日研经……盼君早归。”
……
无心怔怔地瞧着那一封又一封的信,却是被那落款吸引住了全副心神,朱氏妇,皎然敬上……他定定的看了那妇人好一会,心里怅然,他知道对方是谁了,也知道对方等的是谁,又为何找上了自己。
张皎然,无心不曾想过,原来其早就同他舅舅有过一世情缘。
无心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了最后一封书信上。
“情既有起,则必有尽,其常也。然君不该屡屡下诺,误妾终身……人皆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逝者有灵,轮回因果,君自将永为吾所负也……张氏皎然,在此立誓。”
无心他们就那般看着病榻上形销骨立的张皎然满腹遗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烛火轻摇,那画面慢慢散去,又恢复成了二人初见此间时的样子。
“原是如此。”白月明突然轻声道。
无心似感同身受般依旧沉浸在那个魇境里面,竟未曾听见白月明说了些什么,待到他回神忆起对方似有出声,便问道:“你方才再说什么。”
白月明敛眸,神色不变,他轻笑道:“我是说,好似在哪里见过那女子似的,呐,小师父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