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小孩猛地醒悟过来，惊骇的后退了几步。

他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他，嫌弃的说：

“你自己擦一擦，动作小心些，千万别把鼻血滴进浴桶里……”

阿遥的脸更红了。

清冷山风，将粉色的花瓣悠悠吹散在积雪间……

一大早，师徒俩来到院子里，昨晚熙元教了阿遥《扶摇诀》。

光学心法太无聊了，他决定再教徒弟一点小法术。

“这是御风诀……”

他在桃花树下抬起手，周身淡淡灵气不断运转——

身边空气开始扭曲变形，撕裂的风汇聚在他掌心，慢慢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漩涡。

“看好啦……”话音刚落，掌心的风球迸射出无数气流，击向四面八方，院子里积雪纷纷震落……

白雾茫茫、眼花缭乱的雪尘散尽之后，阿遥面前多出一尊和他差不多高的小雪人。

晶莹剔透的雪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袍，脸上也是绿豆眼，小歪鼻子，招风耳……

连耳后的痣都一模一样！

阿遥兴奋得脖子都红了。

他努力的按照师父讲解的要点练习，可每到气流形成关头，又纷纷失败了！

这御风诀，当年大徒弟也学过，可天航只试了一次就成功了。

作师父的理所当然没体会到任何成就感……

现在，熙元看着面前与自己灵力不断斗争的少年，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两刻钟后，阿遥终于笨拙的唤出一道气流，击落他头顶上的叶片。

那的落下来，小孩不由得瞪大眼睛，咧嘴笑了。

熙元看着他发亮的双眼，抬手接住那叶子——

嫩叶还没落到他掌心，随着他嘴角上扬，打着旋儿倒飞了回去，重新长回树梢上。

阿遥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只可惜他苦练半天，好容易才侥幸成功一次，打那以后，等待他的又是无尽失败了。

熙元笑着揉揉小孩头发：“以后慢慢练习吧，今天咱们还有正事……”

他带着徒弟下山了——

云山雾海，天地悠悠，熙元拎着小孩后襟御风而行……

半空里时不时遇见弟子踏着飞剑在山涧间摇晃游走，云雾深处更有仙鹤驮着仙风道骨的真人由远而近……

两人在一座大殿前广场上落了下来。

“这儿是繁务司，你以后接任务也到这儿来……”

他今天是来给徒弟登记身份的。

殿中执勤的弟子一听他说要收徒弟，瞪圆眼睛，半张着嘴，手中毛笔僵在半空中，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另一名弟子有眼色，匆匆带着师徒二人去偏殿登记了。

三人一走，沉寂的大殿忽然鲜活过来——

“天……天呐！熙元真人居然要收徒弟了！”

“什么情况，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肯定是魔域准备进攻东陆了……”

偏殿里，弟子在给阿遥登记身份，熙元却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殿外忽然静了静，偏殿门被一双涂满蔻丹的手推开，一位穿着水绿裙衫的长发女子出现在门口。

执事弟子一见她便噤了声，她朝那弟子点点头，又向熙元轻笑：

“熙元，我好久没见你了，咱们出去喝杯茶吧……”

这是繁务司的主事芊芸真人。

熙元与芊芸师姐来到庭院中一处凉亭内坐下。

“这是年初新采的浮云山……”

白玉杯中，深深浅浅的绿意随着滚滚开水晕染开来。

熙元微微蹙眉，世人见他长得好，气质清冷，都认为他懂茶也爱茶。

鸿项却知道，比起茶汤，他更爱泡茶的泉水——

“鸿项又闭关去了？”师姐轻笑着，放下玉壶。

“师姐怎么知道？”杯中茶汤渐凉，他低头呷了一口，微微苦涩伴随淡淡茶香弥漫口舌间。

“呵，若不是闭关，他此刻不该坐在你身边么？”

大抵入口的茶汤微烫，熙元感觉脸颊有些热。

“熙元打算收弟子么？”芊芸师姐捧着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俗世家中正好出了个水灵根，也没拜师，他与熙元灵根契合，不如你代我照顾他一二……”

熙元刚想说我已收下弟子，师姐却笑着继续：

“……至于现在这个，我瞧着资质不太好，不如留在身边作个童子……”

“等岁数到了，赏他几粒延寿丹，让他活个一两百年，也算天大的造化了……”

熙元内心一凛，脸上却现出淡淡的笑意：“这么好的苗子，师姐不怕被我养歪了？”

“你尽管折腾，要将他养成了魔尊，我高兴还来不及……”

“毕竟，”她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不是人人都像你大徒弟有那般造化，修行起来一日千里的……”

“……何况……当年若我处在他的境遇里，恐怕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至少，报仇了不是吗……”

芊芸师姐声音清浅低沉，她微垂着头，轻敛眼帘，唇角分合，涂满鲜红蔻丹的手也在白玉桌上画了又画……

亭子里一片寂静，风轻轻拂过树梢，熙元脸色有些发白：

“承蒙师姐看得起，我既已收下了那名弟子，就一定要养好的，他资质愚钝，我照顾他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