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连戎强行挂断了。
袁绲抓着手机, 有些愣怔,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给连戎发短信:“无论什么时候, 我都会选择相信他。”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无数灯光影影绰绰的亮起,水流一样的车辆从公路上穿梭而过,楼下会有很多人,结伴、交谈。他后背靠着床,坐在地板上, 忽然特别想连止。
这时候如果还在家里, 连止大概已经开始做饭了。他有很多条围裙, 都是很温柔的颜色, 袁绲曾经暗搓搓问过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多条, 他回过头,说想等将来跟你玩情趣PLAY啊,然后被自己的话逗得笑个不停。
一开始是因为威胁,但后来就不是了。
他觉得,他是喜欢连止的。
连止从车上下来,两只手静静的垂落在身侧。
他垂着眼睛, 身上套着一件很简单的衣服, 身旁有几个保镖, 态度漠然, 毕恭毕敬的低着头, 腰间有些鼓囊,里面放着什么可想而知。
连止的姿态反而要轻松很多,他背上甚至背着黑色的双肩包,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白皙的脸在晚上显得格外清丽,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像是外出旅游的大学生。
“谢谢。”他对保镖说:“请问连戎在哪里?”
他面前是连家庞然奢靡的主宅,里边悄无声息,没有亮很多灯,从远处看过去,阴森如同鬼宅。
连止脚步轻快地往里走,一边给袁绲打了个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喂?”
“睡了么?”
连止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路穿过大厅中柔软的羊毛地毯,走上了木质楼梯。
他回头看了一眼。
一楼的视野很广阔,窗边有一盏灯。连老爷子去世之后,这里被重新装潢了一遍,基本上看不出原来的痕迹了。但是连止很清晰的记得,这里以前的样子。
连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楼下曾经有一张太师椅。
他死气沉沉的,一张老脸皱的像是核桃,这个年纪的人大都经历过很多不能言说的战争,然而他曾经的精神跟戾气都被磨平,最后只一天天的坐在那上边,跟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生闷气,宁死都不愿意低头,将她接回来。
袁绲干咳一声,说:“刚刚睡着,被铃声吵醒了。”
“是么?”连止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没有揭穿他蹩脚的谎言:“晚上不要乱跑,小心迷路……”
“你打电话过来,就只是想要说这个么?”
“还有别的。”
他推开书房厚重的门,走了进去。
连戎双手抱臂,静静的站在阳台前,黑色的长裙垂到脚踝,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还想说什么?”
“睡觉的时候记得盖被子,空调温度不要打太低,会感冒的。”连止温柔道:“还有,我想你了。”
“胡说八道。”袁绲忍不住捏了捏耳朵,说:“我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的——”
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连戎忽然上前一步,抄起了一把椅子,然后重重的磕在了墙上!刹那间木质椅子四分五裂,木头落在地板上,发出惊心动魄的声音,连止冲她笑了笑,把手机从阳台上扔了下去。
里边还有袁绲瞬间紧张起来的声音:“连止?你那边出什么事情了么?”
书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戎重重的按了一下太阳穴,说:“你该拿到手的不都已经拿到了么,有必要做的这么绝么?”
连止笑道:“有。”
“我在袁绲那里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已经正常了很多。”连戎抬起头,走到了书桌后,把镇纸移到了一边:“现在看来,还是一点都没变。”
“我记得这个镇纸。”连止说:“我临走前,你也动过它。”
“……”
他叹了一口气,说:“姐姐,我还是觉得不会动的东西更让人安心。”
连戎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你究竟有什么不知足的?”
“小时候妈妈告诉过我一个成语。”他轻声道:“后患无穷。”
那所昏暗的小房子里,会有喝醉了酒撒酒疯的连聂。她在深夜回来,手里抓着酒瓶,摇摇晃晃的坐在钢琴底下,把连止摇醒,然后逼着他听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