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聊完了没啊？”古槐道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后。

方旭起身，“聊完了，回房吧。”

抬脚又放下，方旭犹豫了片刻，“他真的很在乎你，我替他求你了。”

身后齐良的声音仍在呼喊，但方旭已然不想回头。

原来做鬼也会头疼，方旭想。

还有，做鬼居然也会做梦。

梦里是曾经的声音。

“……阿旭，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惊醒已不知是何时，如果不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方旭可能还在混沌之中。

是他房门被击碎的声音。

方旭发誓这辈子没见过比齐良狂性大发这幅样子更吓人的了。

做人少吃亏，做鬼也少吃亏，方旭瞥了一眼捏着符咒和发狂的齐良对抗的古槐道人，乖乖缩到了角落。

齐良红着眼要扑向他，被古槐的符咒挡在门外，一时进不来。

“我看，粉饰太平这招可能不奏效。”古槐苦笑道。

方旭躲在古槐身后，“首先恕我唐突，他怎么了？”

“方旭，你还有脸问！”齐良怒吼，“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方旭皱眉:“你明白了？！”

古槐很不和时宜地贫嘴:“他明白了，但是应该明白歪了。”

方旭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

齐良仍在发狂，“我明白了，为什么你劝我不要报仇，为什么你和孟瀛明明不熟却又总站在他那一边讲话，为什么当年他一死，你一个小小推官连升三级！”

“因为就是你，出卖了他的藏身之地！”

方旭一时无语。

某种意义上，好像也没错，可是……

符咒上出现裂痕，似乎要抵挡不住了。

“当年发生了什么贫道无从得知，但贫道相信真相不是如此，方公子，关于故事的真面目，你隐瞒数十载，此时当讲了。”古槐道人一边修补符咒一边劝着，院内妖风四起。

“我说的便是真相！”齐良怒吼。

“够了，荒唐，这一切实在荒唐。”方旭直接越过古槐布下的符咒冲了出去，“你也有脸责怪别人出卖？出卖他的，杀死他的，你给我仔细想一想究竟是谁！”

古槐眼疾手快地把方旭拖回来，“方公子你冷静！”

方旭抬眼看向齐良，“我从踏进这个宅子就不冷静，他拼死换了什么？一个妖魔？值得吗？我如果知道这个家伙捡回一条命居然变成这幅德行，我决不会让齐良替他去死！”

话音一落，古槐和齐良都愣住了。

“齐良……死了……”齐良喃喃自语，“那我呢？那我是什么人？”

“你？”方旭大笑，“你不过是借人皮囊苟且偷生的天下最龌龊恶心的小人！”

方旭看着对面怔住的人，咬牙切齿，“临昌王，好久不见啊？”

天空可能在飘着小雨，像极了那一天齐良来找他时的天气。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都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