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信回头看着宽广的城墙:“我希望我们一起变老,再一起轰轰烈烈的写在史书上。”
章任笑:“嗯,然后史书会记载,章任和白如信是一代英雄,互相欣赏,互为知音,出则同车,寝则同榻……”
白如信笑着拦他:“你又说些不正经的……”
章任笑道:“说说怎么了?你想啊,将来史书都写到这个份上了,大家都觉得咱们是知己好友,殊不知……千年万年过去,你不觉得还挺有趣?”
章任接着说:“那时我也去见阎王了,过了很久,大家对两个男人这种事情看得开了,我就带你去给大家托个梦,跟他们说,那些史官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也不敢信,其实我和白如信是两情相悦,你们读的书上记得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如信想想那样的场景,确实非常好笑,他靠在章任怀里,笑的肆无忌惮。
第二天,泾州城来不及跑的达官贵人被草草一捆,尽数押如大狱,章任来到狱中,想起两年前关在这里的是自己,真是造化弄人。
看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章任在那些脸上看见了父亲的血。
章任从狱中出来,泾州城门贴了告示,所有在牢中的人全部凌迟。
他一直嘻嘻哈哈的样子,其实比谁都记仇,这一点,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
赵汾几乎是狂奔着去找白如信的。
白如信在看告示,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您看到了。”赵汾说。
白如信沉默。
赵汾思考了一会儿,说:“您也想要这么做?”
白如信放下手中的告示,“我从八岁就想这么做。”但他的表情很沉重。
白如信笑笑:“赵汾,为自己的仇人求情是世上最不可原谅的事情。”
赵汾看着他难看的表情:“但您还是去做了。”
白如信苦笑:“杀掉城中贵族,必然激起民怨,可大事未成,我能怎样?”
白如信把手里的纸撕得粉碎。
“一会儿城中的告示会撤掉。”白如信说。
赵汾问:“那牢里的人……”
白如信疲倦不堪地看他:“章将军让我自便,我交给张副将处理了,他会办好的。”
赵汾犹豫一会儿,回头看着白如信。
“您和章将军……”
白如信想起刚刚章任愤怒的神色,耳边好像又想起他的怒吼,章任对着他红着眼吼:“你疯了!你疯了!”
白如信苦笑着摇头:“你出去吧。”
赵汾不听,还是走过来,给他把茶水倒上:“我现在陪着您好一些。”
白如信看着那杯茶:“我好像有点没人性?”
赵汾摇头:“不是。”
白如信:“不是?我刚刚放过了杀父仇人!”
白如信眼眶湿润:“赵汾啊,章任刚刚对我说,当年带头杀死我父亲的那个人,就在牢里,他在赵家做门客,富贵荣华。而我的父亲,连坟墓都无处可寻。”
赵汾看着面前的人想,原来白如信并不只有温文尔雅的一面。
白如信摇着头:“但是我却在求章任饶他一命,你知道吗?那个人在泾州很有些威望,为了稳定人心,我甚至要优待他。”
白如信的头一阵剧痛,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到眼前发黑,但他还是在说:“你看,我可真是宽容大度,真是……”
这是章任嘲讽他的话。
赵汾握住他的手:“白将军,你别这样。”
他看着被折磨的白如信,说:“您的父亲如果泉下有知,会感到欣慰。”
白如信抬头看他:“我的父亲会恨我,我也会恨我自己。”
赵汾说:“你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白如信摇头:“我知道正确,所以做了,但不意味着我能原谅自己。”
赵汾正色:“将军,成大事总会有牺牲,忍一时之气,去换取宏图伟业,这样的道理您懂得,您的父亲也会懂得。比起手刃仇人,我想您的父亲更愿意看到您成为一代豪杰。您的父亲是英雄,他会理解的。”
白如信看着他,赵汾笑笑:“偌大的泾州城还需要您治理呢,您可不能在这里难过啊!”
白如信叹口气:“或许……真是旁观者清。”
赵汾笑:“您去见见章将军吧,我想他也是懂的,不然也不会答应您。”
白如信终于露出微笑:“赵汾,多谢。”
赵汾摇头:“不必,我是报答你的知遇之恩。”
白如信整理衣冠站起身,赵汾问道:“您去哪里?”
白如信笑着看他:“唉!去见章将军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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