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吹来了温暖和煦,吹开了姹紫嫣红,吹翻了一地春色。
透过一树晚春之意,是满目胭脂红,是宫城屹立,护城河波光,门窗翕张。
在四月的尾声,平陆对吴予安说,你是西山的四月天,是光,是影,是轻舞,是娉婷;是短暂的相逢,喜悦,和永久的怀念。
再过几日就是科举会试的日子,平陆在这些天已将历年的殿试试题都看了一遍,以求做到心中有数,又有白起替他答疑解惑,想来上榜不难,只需要调整心态好好准备殿试即可。
偷得考前这几日闲时,平陆又心心念念的想要与吴予安成亲,他知道历年来父王回封地时都会先进宫与姐姐闲聊几句,想着先与姐姐通气,好成事些。
遂趁着晋阳王还在京中,借了他的令牌,入宫去见姐姐平初。
今日平陆着一身近来在王族公子间时兴款式的藏青色长袍,人靠衣装古人诚不欺我,显得他整个人标志端庄了不少。
平初知晓他不喜深宫内院,见他这般模样进宫来,知道他定是有事要求自己,便也不同他打太极,待他走进了,招呼了他坐下,就问他:“陆,可是有事要求姐姐?”
听她这般问,平陆也不绕弯子,身子微侧,靠近了她,小声地说:“姐姐,我有了心仪的姑娘。”
平初当下来了兴趣,笑到:“让姐姐猜猜是谁家姑娘能降住我家这个鬼见愁。”平陆听姐姐又在调侃自己,遂撒娇道:“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好好好!姐姐不笑你了!”平初见他确实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才问:“可是你书院的同窗?”
平陆点头,道:“是。”平初见他点头,心下疑惑,能入学西山书院的女子必然都是身份不低的官家小姐,家中一向不大在意门当户对这些钉子式的规矩,只要他喜欢,父亲母亲对女方稍作了解,定会同意。他一向是个胆大的,怎么这时又怕了,平初心中不解,遂问:“你在怕什么?”
平陆侧头与她对视,真心实意的问:“姐姐,你会帮我,对吗?”
“你先说与姐姐听,我再衡量帮不帮你。”
平陆听这语气就明白了几分,与吴予安之事怕是不易成功,但还是毫无隐瞒地说:“是住在栎阳宫中的予安。”
平初大吃一惊,起身怒问:“你疯了?”又拂过衣袖,问道:“为什么是她?”
“陆对予安一见倾心,予安之愿,陆之所求也。”
平初见他一副痴情种子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问道:“一见倾心?不过是见色起意罢!吴予安我曾见过,确实很美,却不是你能与之偕老的人!”
“为何不可!”平陆起身。
“你年纪尚小,知道情为何物啊?”平初一向对这个弟弟毫无办法,只得摊摊手,又道:“你可知她自小被皇上豢养于宫中?你又可知楚北之战是为她......”
平陆听她用词毫不尊重吴予安,遂打断她的话,与她争辩:“姐姐!予安入宫时八岁,去西山时未及九岁,一年只在宫中一月,何来豢养之说?”
平初语重心长道:“你还小,身居高位之人的心思不是你能明白的!”
平陆难以相信自己的姐姐竟会以如此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一时无法接受,又问:“那么姐姐的意思是皇上确有......”
他话未说完,就被平初咬牙切齿地打断:“平陆!”
平陆也不欲再与她争辩,向殿前走了几步,冷若冰霜的说:“父王谓皇上是君子,姐姐却道皇上满肚子的龌蹉心思,是父王识人不清还是姐姐固执己见?姐姐如此笃定皇上人品,那么姐姐可曾见过皇上留宿栎阳宫中?”
平初听他如此问,仔细想来,倒也不曾听过,至多听说皇上又赏赐了栎阳宫些什么物事。
“陆,你误会姐姐了。”平初软下声来,欲向他解释,又听平陆痛心疾首道:“姐姐入宫不过区区三五载,竟也学会以最下作之心思揣度人心了。”
平初只恨自己方才没将话说明,又作解释:“姐姐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明白,你二人之事,不仅仅是你二人之事,皇上费心费力将她养到今日,怎会轻易放人?”
见平陆沉默半晌,她又趁热打铁:“皇上不放人倒也无事,他定不会因为这事断了你的仕途,姐姐只怕如此一来会误了你的终身。”
平陆此刻已是心灰意冷,也听不进去她说些什么,当下作了个揖,道:“本为求助,却成争吵。”
他往殿外退了两步,仰天长笑两声,又说:“平陆有与予安举案齐眉之心,实无与姐姐辩论争辩之意。告辞!”说罢拂袖而去,留下平初在殿中神伤,一方面不想伤了姐弟感情,另一方面她吃不准皇上对吴予安是什么心思,若是能成了他俩的事,自己也少一个威胁,遂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帮他。
平陆从殿中出去后,先行策马回了郡王府中,在书房中靠窗的位置撑着下巴发呆,冷静后想着姐姐不同意,父亲很大概率也不会同意,他不明白,平日里说着自己的事应当自己做主,怎么如今终身大事也要担心这个门不当,那个户不对。
天色渐暗,跟着平陆在京中求学的小厮敲门请他去厅中用膳:“公子!”
“公子?您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