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京荷又“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行了个跪拜大礼。
莫侯纪走过去将人扶起, “怕只怕是……睁了眼, 整个人都不灵光了……”
“哎,无妨的无妨的,有小女在,倒能吃饱穿暖。”
莫侯纪点点头,朝她说了些“会好的”、“天不负有心人”之类的安慰辞,这才转身离开。
他早已年过四十, 头发略有白丝,却看着矍朗清明。
天色昏暗, 气温又降了几分,莫侯渊这才回府。
三日前开始的那场大战, 从正午打到夜半,两军不约而同地喘了几口气停了半个时辰, 又开始厮杀。昏天黑地,血流漂橹。无人说此战谁胜谁败。
因为莫侯渊失了兴致。看着大楚军队绵绝不断, 又恼徐俨初的挑衅之言, 觉得挥个胳膊都费事。
而袁广第一次知晓在莫侯渊领导下的军队如此残掠,心头一惊。
于是两相俱损失惨重的大军忽然偃旗息鼓,李翊之作为交涉人只身前往北越都城——固原。
莫侯渊将外围镶了一圈貂皮的披风脱了。忙完白京荷那边又赶忙过来伺候莫侯渊的小凝接过来,道:“郎君又喝了酒。”
莫侯渊敲她脑袋, “再多言就把你泡在酒里。”
“咦……奴婢又没有营养, 泡我作甚?”小凝紧接着道:“奴婢给郎君做碗醒酒汤。”
小凝说完便往东厨跑, 就怕自家郎君来了兴致真把自己剐了放进酒坛里。再酿个三年五载的, 郎君拿出来喝,又觉得难喝坏了,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捞出来剁了喂狗。
莫侯渊光喝了酒忘了吃些东西,腹中有些空,便跟着小凝往东厨走。
他刚进东厨便闻到一阵白米粥的香味,于是闻着味过去舀了一勺下肚。“父亲吃的?怎么这么晚才吃?”
“不是,老爷在府门前捡了个小娘子。那个小娘子看着都快断了气,老爷于是叫我给她煮些清粥。”小凝在边上忙活,答道。
“唔……这小娘子倒是会挑地方。父亲捡个细作回来都能呵护备注的。”他将瓦罐中的清粥喝得见了底,瓷勺“叮隆”一声被他扔进瓦罐中。
“杀了。”莫侯渊伸了个懒腰,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小凝忙活。
小凝没应下来,不满道:“老爷带回来的,杀了老爷又该罚你了。”
“你几时看见过他罚我?”
“出军之前,老爷罚你跪了祠堂。”小凝回头看他。
“罚我跪我便跪着?”莫侯渊反问道。
“哎……”小凝看锅中冒了热气,将醒酒汤舀起来递给他,“喝吧,热乎的。”
莫侯渊接过来一饮而尽,道:“长得好看么?”
小凝愣了半晌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捡回来的小娘子,回想道:“眉清目秀的好看着呢,反正比奴婢不知道好看多少呢。”
“你眼光一向差,我不信。”莫侯渊将空碗塞回小凝手中,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道:“在哪个房里?”
小凝急了,怕他真不与老爷说便去将人杀了,抿嘴不说话。
“行啊你,都不怕我了?”莫侯渊半眯着眼瞧她。
小凝怕,怕得恨不得把自己锁到东厨里头。
莫侯渊没与她计较,朝自己的寝卧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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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京荷刚听闻侍医描述的症状,便知道所有的还未发生的都提了前。
徐俨初是在握权后与莫侯渊交战的,也是在那之后中了失连蛊。
失连蛊乃北越皇室独有。北越皇室的皇位向来纷争不断,去年是刘姓,第二年或许就改了张姓。秘密太多,于是失连蛊被制了出来。既保了人命还封了口,且明面上无人说残暴。
原书中,徐俨初中了蛊,恰逢追随七皇子一党的人虎视眈眈,他只好下令给元封将自己浑身割开,一点一点放血去找寻失连蛊。但此法并不是根治之法,还会落下无穷后患。
而现在,徐俨初不仅中了失连蛊,腹部被刺穿早已昏迷不醒。
唯一知道徐俨初中了失连蛊的白京荷断不会行此法。
她拿起自己的披风想出去找糖汁。
逛了半圈却没找见,反倒是迷了路。莫侯府中家仆又少,半天也未碰上一人。
“哎,瞎转悠什么呢?”一低沉的声音飘过来,把白京荷吓得哆嗦。
她慌忙跪地,颤颤巍巍道:“小……小女迷了路,找不见回寝的路了。”
“你朝身后走二十步,再往南十步,就到了。不谢。”莫侯渊偏了偏头试图去看她的模样。
奈何她半张脸都埋在帽檐下,只看得清白团团的狐皮帽。
白京荷道了声谢,便起身照着他说的走。
可是走了二十步又停了下来,不知南边是哪边。她知道身后的莫侯渊还在看着她,便没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