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俨初压根就不知道外头的这些个心思, 将徐敬复一把推翻在地的茶盏一一拾起, 却听到帐门被掀开的声音, 立即往后看去。
“军……军爷?”霓言忙走过去帮忙将地上的碎物捡起来,“让奴身来吧。”
徐俨初看着蹲在地上的一抹翠绿,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想拔剑朝徐敬复追过去。“你就待在外室。”说完,他便走进内室,整理衣襟后坐好,继续翻看书册。
霓言微微一愣,将茶盏收拾好了之后便轻手轻脚地朝里走过去, 隔着帷帐朝里看过去。
胸前突突跳动。这个听闻惹了风流债的人,亦是设计淹了极耳山以东之人, 正在聚神于烛火下的书册, 时不时蹙眉翻页。手指细长,肤白如玉。
徐俨初忽然抬头朝霓言躲着的地方看过来,道:“你在外室歇着便好。”
“奴身过来伺候军爷, 还望军爷莫要嫌弃。”霓言匍匐于地, 抬头望着他, 一副唯唯诺诺之态。
“我不知军中竟真有女子。”徐俨初笑了一声放下书册, 五指扣在桌上, 食指均匀敲打着桌面。
霓言见他未让自己进去也没让自己退出去, 于是奔到案桌前继续跪在地上, 道:“听闻军爷第一次随军, 自然是不知晓的。”
徐俨初倒没料到她会直接上前来, 上半身往后倚靠,打量她一番,“你倒是知晓得不少。”
霓言有些慌乱,不时地看向徐俨初,只觉得他眼中无甚波动。黄白钗饰,珍馐玉器,抵不上自己赏脸一笑。不过只是在那些达官显贵那里。此时落在徐俨初这里,就算梨花带雨或是展颜,似乎都一无是处。
“是奴身听来的。”
“那你还知晓我什么?”
霓言使劲摇头,听着冷冷的问话,竟有些战栗。
“你叫什么?”
“奴身叫……叫……敛月。”霓言抬头。
一上一下敲着桌面的食指停在空中。霓言看得分明,他眼中有种东西似乎快要奔涌而出。
他腾然起身,严声道:“谁送你来的?”
猝不及防遭受了一顿呵斥,霓言哆哆嗦嗦答道:“廖……廖军爷……”
他冷哼了一声,掀开帐门闷声道:“把廖军爷请来。若是耽搁片刻,提头来见。”
两人都不知道帐内发生了何事,更不敢往里看一眼,看他眼中带着阴狠,只好慌张地应了声便去寻人。
霓言跪在原地不敢动,但自己知道定是那“敛月”惹来的祸。
“谁给你取的名?”徐俨初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奴身不……不叫敛月,奴身叫霓言。”
“那,谁让你自称敛月?”徐俨初蹲下身来,平视看他。
霓言突然从袖口拿出一尖锐之器便朝徐俨初突袭过去。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何物,倒退几步,躲开了霓言的突然袭击。
她起身咬牙又上前直接朝徐俨初的喉间刺去,却被徐俨初扼住手腕。
他一用力,霓言手中吃痛,惨叫一声后,凶器从手中脱落砸地。
不过是方才茶盏的碎片。
霓言的手因握着碎片用力,鲜血不断渗出来,落到徐俨初的白衣上,又迅速晕染开。
徐俨初又问了一遍:“谁让你自称敛月?”
霓言朗声一笑,红唇间露出白齿。“狗官临死之前还问一个私闺之名,果真不同凡响啊。”
霓言刚准备再出手之时,徐俨初拽过帷幔将人捆绑了几圈,往嘴中塞上了碎布,直接仍到了床榻后侧。
不出片刻外头喊道:“徐大人,将人带来了!”
徐俨初走出外室,坐在案桌旁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廖军爷”。
“廖军爷,本官想亲自挑选,如何?”
众人都知晓徐俨初军中立功,若是回了京城,必然位进几等,更是不敢打马虎眼,谄媚道:“小人可不敢当‘军爷’呐,可折煞小人了!能为徐大人办事,小人荣幸之至。”
“如是便好,听霓言说,与她同来的人可都是貌美纷繁,都请上来吧。”
“这……这……有的已经送往别的大人营帐中了……”廖军爷面露难色。
徐俨初怒吼道:“送哪了?”
廖军爷吓得直接扑到地上,颤巍巍说道:“刚……刚送没多久,小人立马找来!”
“半炷香的时间,若是惜命的话,别少一个人。滚。”徐俨初直接掀了桌子。廖军爷忙躲开,应了一声赶紧出去。
帐外的两人只知晓徐大人发了怒,却不知缘由,看见廖军爷汗涔涔得走出来,双眼无神地招来几个小卒耳语一番。
几个小卒点头赶紧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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