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京荷进去后,在外室转了一圈却没见着半个人影,笔架上还搁着蘸着黑墨的毛笔,应该是刚离开桌前没多久。
“大……大人,晚上好。”白京荷只好朝内室看了一眼,喊了一声。
“谁?”过了半晌,里头的人这才发了声。
一股酒气蔓延过来。
“奴身来伺候大人。”白京荷感觉自己运气还算是不错,听那人声音有气无力,应该是喝过了酒快要入睡了。
“进来。”
白京荷闻言只好朝内走。
“帮忙倒杯茶水,谢谢。”躺在床榻上的人转过身来,朝一盏烛灯那边指了指,“凉的也无碍。”
“李翊之?”白京荷试着喊了一声。室内只亮着一盏烛灯,有些昏暗,只看得清轮廓。
那边默了半晌,随后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嗓子,“京荷么?”
白京荷听到他嗓子难受,赶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暗想着真是歪打正着,堪堪被送到了脾气最好的人这儿。
之前徐俨初和她对李翊之的猜疑仅仅只是猜疑,虽有了些芥蒂却不得不承认李翊之的君子行径让她甚是崇敬。
李翊之接过来又道了声“谢谢”这才饮尽。“你怎会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白京荷叹了一口气将空茶杯接过来,道:“被一些小人构陷被卖到了这里。”
“他们可有将你如何?可受欺负了?”李翊之语气中透着焦急。
“无事,这不一来就遇着你了嘛。”
“军中此事我也有听闻,毕竟离家在外。让你受委屈了,我此时去找俨初吧。”李翊之正想起身,却被白京荷拉住。
“你喝得这么醉,能找谁呢?你找人将我夫君请过来便好。”白京荷又重新将帐内的白烛点亮,瞬间亮堂了几分。
李翊之闻言摇了摇头,“你可知俨初有亲兄弟?这几日,俨初反常了许多,白日公然与江阗将军打闹,被袁将军关在了营帐内,没有命令不得进出。方才军中举宴立誓,俨初也没被放出来。”
白京荷此时才知晓他叫了徐敬复来顶替,而徐敬复打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什么管束,自然会在军中闹出什么龃龉。
于是摇了摇头,道:“没有的。那……我先在外室待一宿吧,明日你清醒了再去找他。”
李翊之道:“你不想知道如何反常?”
“……”白京荷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可能只是你不太了解他,他有时候正正经经,有时候确实放浪得很受不得约束。不是反常,他就是那样的。”
“唔……”李翊之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若你待在我帐中,外头会有人说闲话的,辱了你的声名,怕是不妥。”
“你我清楚便好。你先好好休息吧。”
白京荷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别李翊之拉住衣袖,“京荷你穿着这一身很好看。”
白京荷:“???”她觉得不是五娘审美的问题,是这个世界审美的问题。反过来可以说,是自己眼光奇特。
“小黄鸭。”李翊之笑了一声,“挺可爱的。”
“是……是嘛。”白京荷看他一笑,突然有些恍神。看他眉间舒展开来,有种草长莺飞的清爽感,如置身世外,不受外物所染。
有些怕。
怕他的尚未挑明的情绪。
于是将衣袖抽了出来,转身走到外室,枕着自己的双臂躺到案桌后的毛毯上。
李翊之抱着被褥走了出来,盖在她的身上,道:“比不了京城,这边夜里凉。”
白京荷起身道了声谢。
“开年了,我祖父要给我操办婚事了。”李翊之坐在地上靠着案桌,低垂着双眼。随即又抬头看有些错愕的白京荷,“皇帝想要我当四公主的驸马。是下旨,我违抗不得。”
四公主。
白京荷知道。四公主数次设宴都为了见上李翊之,皇帝也有意牵线。但后来李翊之的婚事都不了了之了,其中缘由,或者李翊之做了什么,白京荷却是不知晓了。
“你不想?”
“我想你,”李翊之看到她满脸的讶异,继续道:“我想你的决绝。爱而不得的,宁可玉碎。而我只能看着瓦全,去撑起殿顶。”
“或许压根就没什么爱而不得,可能就是因为不得才爱。”
李翊之笑得双肩发颤,“是吗?若真是如此,有些可悲啊。”
外头出现了吵闹声,李翊之朝她道:“你歇着吧,我去看看。”
“何事?”李翊之身形有些晃荡,但还是直直地走出营帐。
“大人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