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俨初依旧一声不吭,只是冷眼观察周围的一切。
被护在身后的白京荷更是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响声。
“郎君!这位郎君!”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唤声。
单凭声音,她判断应该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但声音浑厚清晰,白京荷觉得应该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头。
徐俨初依旧保持警惕性朝声源处望过去。
一身补丁比原衣布料还多的老人颤颤巍巍跑了过来,看了一眼挂在树梢之上的不停嘶鸣最后改成呜咽的马匹,满怀愧疚地说道:“两位郎君实在是抱歉,老民本用来吊些野兽,没曾想……”
说罢,他赶紧走到那棵树下,在另一侧解下绳索,吃力地将马匹慢慢放了下来。徐俨初这才放下警惕走过去帮忙拉着绳索,不至于让马直接从半空中摔下来。
马匹落在地上,赶紧翻过身来盘着四肢蜷缩起背部,又呜咽了几声。
背部着实被拉伸得过了头。白京荷单是想想就觉得难受。
“郎君可有伤着?”老人视线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拧着眉头表示歉意。
“无碍。”徐俨初答道,走过去看了看缩成一团的棕马。
白京荷还未缓过神来,方才经历了颠簸,尔后徐俨初抱着她一跃而起的失重的不适感又袭来,所以脸色有些发白。
徐俨初抬头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将她横抱起放在树旁,温声道:“你坐一会。”
看到还湿漉漉的发梢,于是站起身脱下外杉盖在她的身上。
“估计得缓一会了,这马吊那么高被吓怕了。”老人两边裤腿长短不一,也和上衣一样打着大大小小数个补丁。脸上沟壑深重且肤色呈深棕色,显得有点凄苦。
也难怪不放过这不算大的山林中的野兽,应该是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白京荷在一旁起了恻隐之心。
徐俨初前后望了望,估摸着还有一半的山路要走。若是没有马匹,就算两人跑着回去也要等到日落了。
老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了一眼始终没有说话的白京荷,“郎君要不去我屋里坐坐吧,喝些热水,待马缓过来了再走。”
白京荷闻言,看向徐俨初。
刚巧徐俨初也正朝她看。
“小郎君怕是有些着凉呢,我前几日下山给我老婆子买药的时候带了些紫苏叶和麻黄,我去给小郎君熬一些吧。屋子就在前方不远处。”老人朝西面指了指。
徐俨初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实看到一件土堆成围墙的小院子,这才说道:“麻烦老人家了。”说罢便抱起白京荷。
老人忙挥手:“不麻烦不麻烦。屋子简破,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婆子,还望两位郎君莫要嫌弃才好。”然后走在前带路。
“老人家姓什么?怎么称呼?”白京荷问道。
“叫我七伯就可以啦,人家都这么叫。乡野人家,哪来个正经名字,过活就不错啦。”七伯“嘿嘿”一笑,“两位郎君是从这旌山路过?”
徐俨初答道:“是。七伯可是当地山民?”
“是啊,分了家之后便自己和老伴儿盖了一间屋子。几十年倒也就这么混过去了,平日里种些菜,去周围采采草药拿到市集上去卖倒也饿不死。”
“七伯捉些野兽也能去市集卖不少钱吧,我听闻上好的白狐皮能卖上百金。”
“旌山是个小山头,白狐哪有那么容易遇到呢。平常就捉些能让我和老婆子开开荤的野兔罢了。”
徐俨初笑了笑。
没走多会便到了七伯家中。远看倒也罢了,毕竟只能看到土砌的院墙和一个简陋的屋顶。但是走进来之后,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分像生活了数十年的家的样子。
屋内还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听着感觉时日无多了。
七伯回家后朝屋内喊了一声:“老婆子,有客人来啦。”
说罢便从屋内拿出一张用竹藤编的椅子放在院落中,从晾晒衣物的竹竿上扯下来一片形状不规则甚至边缘带着须的麻布,在椅子上擦了擦,“小郎君快坐。”
屋内的咳嗽声小了些,似乎在强忍着。
白京荷见状替咳嗽之人感到难受,于是朝屋内喊道:“婆婆我们不介意,就别忍着了!”
七伯叹了一口气,“先坐会,我去给小郎君熬点药。”
院落很小,七伯就在离他们数步之外的地方熬着药。
“你累不累?”白京荷看着徐俨初目光一直盯着正在朝火炉内扇火的七伯,拉了拉他的衣袖。
徐俨初看向她:“不累。”伸手将盖在她身上的衣物朝肩头拢了拢。
“待会你的小棕马缓过神来溜了怎么办?”
“它跟你不一样,我吹个哨子便回来了。”
这……
自己离家出走看来要被记仇一辈子了。
白京荷朝她献媚一笑。
“带银子了么,给他们点银子吧。”白京荷赶忙转移话题。
徐俨初倒也没计较,直接将钱袋子解下来扔到她怀里,“你看着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