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对了,听闻徐俨初还带上了自家的夫人。”季子渊消息灵通,数位同窗好友都与他来往密切。
江阗把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放,“看吧看吧,这些个世家子弟真当战场是朝廷啊,批阅一些公文案卷,耍耍嘴皮子便能升官发财啦。”
司马合和季子渊对看一眼,只是笑了笑。
大军共计十万,骠骑将军袁广及其副将带着大军在送行宴结束后的当晚便出发往北。但徐俨初他们一路马车驾驶,不出几个时辰便赶上了大军的队伍,尾随其后。
白京荷不会骑马,自然是一直待在马车里。好在她随遇而安,就算是风餐露宿也享受着诸多第一次,并未有半分抱怨。
倒是徐俨初时不时便会朝她说一句:“别逞能,若是太累就慢几日到。”
行程走了一半,大军到一片密林边上整顿休息,徐俨初骑着马到白京荷马车旁又说了一遍。
白京荷早已下了马车,往旁边铺上了一块布罩,盘腿坐于其上。她揪下一块馒头放在嘴里嚼,吐字不清楚答道:“才不累,倒是快活得很。”
“面色如蜡,脂如旱田,看不出来你有多快活。”徐俨初一踩马镫,翻下马身,动作行云流水。他也盘腿坐在布罩之上,拧开水袋递给她。
“多谢。”白京荷接过来喝了几口。
“前方有一城镇,你去那边找家客栈梳洗一番吧。”徐俨初看着她垂在胸前的黑发有些不顺,甚至都团成一块。
“风尘仆仆之美,你懂不懂?”白京荷把水袋丢给他。
徐俨初侧过脸,轻握拳放在唇下,笑了一声,又看着她问道:“近几日生肌膏可还坚持在抹?”
“自然。”白京荷将脸颊朝他那边凑过去,忙说道:“哎,你快看看,我脸上的疤痕好些了么?我已经多日没照镜子了,想自己的脸想得慌。”
眼前突然出现放大了无数倍的脸,徐俨初不禁往后仰仰头。
白京荷见状蹙眉:“你作甚?快帮我看看啊。”
徐俨初这才定睛朝她伤痕处看过去,“嗯”了一会道:“确实淡了不少,不过说不定是脸上灰尘太厚重,遮住了疤痕吧。”
白京荷闻言不满地推了他一把:“你听听你讲的是什么鬼话!”
他顺势站起身往密林深处看过去,“山林后边有一条小溪,要不去洗洗?”
白京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是看到一排排间隔两三米的茂林,并未看到什么小溪,“哪里有?我怎么没看到?”
“我看了行军图。”
“远么?”
徐俨初思索了片刻,“应该没有多远,赶在大军继续出发之前肯定来得及。”
“行,那我拿上洗发露。”谁爱看风尘仆仆凌乱美谁看,反正自己头发痒得都快让徐俨初给自己在头上捉虱子了。
“什么露?”
“噢,茶枯,洗头发的,我把它叫洗发露。”
白京荷去车厢里拿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结果刚出来却没看到徐俨初的人,连马匹都不见了。过了一会徐俨初骑着马回来了,解释道:“我刚跟元封说了一声,走吧。”
徐俨初下马将白京荷抱了上去,这才跨上马朝山林里奔驰而去。
他刻意地往后挪了挪,尽量不挨着白京荷的背部,两人虽未接触,但衣物却摩擦在一块。
他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却护在她腰间防止她掉下去。
“哇,这密林里好凉快啊。”
“嗯。”
“这树少说也有百年了吧,长得这么高。”白京荷仰头往上看,基本上将脖子仰到极限处才看到树顶末梢。
徐俨初垂眼看了看她的额头,冷声道:“骑在马上这么不安分,再动把你丢下去。”
“……”
白京荷觉得自从他发现自己不是真的白京荷了之后便对自己很不温柔,基本上不是“把你丢下去”、“扔下去”这种吓唬人的话,便是嘲弄、讽刺。
好在她记仇时间有限,两人这才平平淡淡相处到今日。
之后路上除了徐俨初低沉的驾马声,两人各自沉默不语。
越往深处,白京荷渐渐听到了溪水流淌之声,开始激动起来。
走出密林看到往南而流的溪水,徐俨初扯着缰绳停下。他下马后将白京荷扶下来,再把马匹栓在离岸边最近的一颗大树上。
“你站到树后面,给我半个时辰我下去洗洗。”白京荷抱着手中的木盒子,对徐俨初说道。
“溪水冰凉,你暂且先洗洗发丝和脸,往前再走几公里到城镇上了你再梳洗吧。”徐俨初建议道。
白京荷摇摇头,“就一会,你哼首曲子的功夫便好。”
徐俨初左右扫视一圈,凝重道:“此地我可不敢保证是否有人过来,你确定要在这里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