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一天,不累吗?”拓拔游抱他的腰,撒娇般地蹭了蹭。
“你先睡好吗?我想再等等。”商栩温言软语地哄他,眼看就到了加冠之年,偏在他这还跟个孩子似的。
拓拔游想,他在等什么呢?看图纸、修房子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不过是想等自己睡着了,看看他是否真有那梦魇之症。
“欺负人。”他翻身朝向另一侧,捂着脑门开始哼哼唧唧。
“阿游?”
“你不累,我可累了,头疼。”
商栩忙把图册放到一旁,问他哪里痛,是何种痛法,上次发作是何时,欹先生的药还有没有,服下后多久见效。
“你替我按一按,按一按就不疼了。”
“嗯。”商栩依言而为,手上的劲道不轻不重,从额前按至太阳穴,再绕向脑后。
拓拔游趁势一揽,将他拥入怀中,笑着吻他。
“别闹,”商栩推了推,“药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刚不是吃过了吗?”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拓拔游眼里的笑意更深。
商栩却是凝着眉目,半分笑意也无:“金匮百药门也无能为力,西垣丘的巫医看过吗?有没有什么偏方可以根治?”
为怕他生气,拓拔游不敢再开玩笑:“大巫劝我随他修行,弃情绝念,我没有答应。后来我翻阅迦叶摩量的古籍,得知拓拔氏血脉天生会被欲望驱使,衍生出超于常人的能力,而西垣王剑能够彻底唤醒拓拔氏血脉,因被认为是予取予求的神兵。这种说法是不是很熟悉?”
“东曜山,奇石矿脉……”
所谓的唤醒神血,类似于修为猛增,而被西垣王剑干扰后的情况,像极了走火入魔。
“或许在西垣丘的某处,还有另一块奇石被铸成了镇灭之剑,只对拓拔氏一脉产生影响。所以我揣测,拓拔氏本是无辜受害,却因此被当作杀伐之器,世代替西垣丘镇守于此。”
这样推断才能解释,四十年前桑柘原之战,祖父拓跋骞率迦叶摩量掩护落败联军撤回西垣丘,诸国国主吓得魂不附体,方“马后炮”般奉上西垣王剑——他们利用拓跋氏,却又惧怕拓跋氏。
商栩怜惜地摩挲着他的脸,这是刚出了一座牢笼,又戴上了一副枷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来迦叶摩量与东曜剑派并无二致。”
“东曜除了归顺朝廷,没有别的选择。”拓跋游定定看向他,“迦叶摩量则不同,只要掌教胸无大志,没有涤荡八荒、称霸天下的野心,至少能自由自在地活。”
拓跋骞得到西垣王剑后,随即封存于迦叶摩量,而拓拔烨、拓跋熠更是活得纵情恣意,天下皆知。所以近些年来,诸国国主不但没有多少猜忌之心,反而对迦叶摩量很是热络,大多表现在赠钱赠物和互通姻亲上。
阿游是他看着长大的,为人善良纯粹,虽习武天赋远胜常人,但从不自矜自傲,更妄论野心。
“没有欲望,梦魇之症就不会发作。”
奇石也好,镇灭之剑也罢,不过是让人驰骋欲望的媒介,只要本身无欲无求,就没有什么能僭越意识而控制他。
“听说那回发作得格外凶险,我……”
“那你可知为什么会发作?”
无数个夜晚,他一阖眼,就会梦见商栩弃他而去,或是与他反目,惠泽剑一次又一次洞穿他的胸口,两人的脸上、身上俱是鲜血淋漓。亲者成仇,爱人相杀,夜夜辗转难眠,试问世间有几人能熬得住这样的酷刑?
“……是因为我。”商栩歉疚得无地自容。
阿栩低头认错的模样可不多见,拓拔游觉得他可爱极了,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我原谅你了,傻师父。”他一脸得逞地笑,“下个月,大国主邀请我参加跑马会,到时你可得帮我。”
“你启用了西垣王剑,他们知道梦魇之症吗?会不会对你不利?”
“倒不是因为这个……”拓跋游故作深沉,“大国主一直想把他的小女儿嫁给我,说媒的使臣踏破了迦叶摩量的门槛,若是没个合理的由头,恐怕不好拒绝……哎!别掐!轻点……哎!疼!”
随着商路逐渐繁华,前来西垣丘做买卖的客商越来越多,自然也带来了不少中陆的消息。
据说这届合山围,大内侍容和代替圣上前来观摩,稳坐中陆武林榜首的依然是赫赫有名的东曜剑派,皖阳解家刀居第二,不过锦绣山庄的赵庄主小胜解无虞半招,令锦绣山庄榜上有名,成为后起的武林新秀。
其余各家亦从颓势里恢复过来,最让人惊讶的是,常年隐居于仙姝林的鬼痴冢也应邀来参加合山围,神秘莫测的蛊毒之术重现江湖,不知是否会掀起一场新的江湖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