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垣王剑撬动层层沙土,断手、断脚、头颅、尸身比比皆是。白游脑中一片空白,中陆各派不是前来夺令吗?迦叶摩量所藏的山海令本就是假令,大不了给他们就是了,为什么要杀人?
霰花、渡音在第一波火药爆炸后,极快反应过来,将教众聚集到商栩跃出的洞口周围,此处已被炸过一次,鼠九门想要逼出他们,一定会选择别的地方再炸,这里相对安全。
不少教众受了伤,有二三十个伤得很重,与其在暗道里缩着,坐以待毙,不如齐攻出去,或能于绝路中搏得一线生机。
秦声带走了半数的人,霰花、渡音自洞中跃起,霎时笛音侵耳,十余枚棘针扫入鸿乂派弟子体内。与上次打向商栩的棘针不同,这一批都淬了毒,如没有解药,浑身痛痒一日后便会毒发身亡。
“掌教,教众伤亡惨重,您不能再对他们仁慈……”霰花劝道。
拓跋熠惯常温和的神情里闪过一丝狠绝,他从丁撷英那里听过中陆武林的规矩,各派想要山海令,只要能打赢他,他愿意双手奉上。但无论如何,他们不能拿无辜之人开刀,尤其他已经安排教众藏于暗道,避其锋芒,可这些无耻之徒竟然还不肯放过!
什么夺令?这些人分明存着剿灭迦叶摩量的心思,他们容不得中陆武林外还有这么一个庇护着西垣人、被誉为神子的存在。
拓跋熠掌风一劲,倏然以十重功力扫向宋钧,宋掌门还未反应过来,周身经脉就已寸寸断裂,头一歪,咽了气。
中陆各派本以为他们压制住了迦叶摩量,传闻中武功高强的拓跋掌教也不过尔尔,直至宋钧断气,他们才有了几分胆怯,举着兵刃,不敢上前。
渡音使笛声未停,十来个内力不够深厚的渐渐有了神情迷乱之象,胡乱挥舞着兵刃,与沙尘空气搏斗。
霰花挡在拓跋熠身前,低声道:“掌教,中陆人诡计多端,我担心太阳墓那边。”
“我去!”白游回撤时恰听见这句,果断请命,商栩奔赴太阳墓,那么多人追了过去,他实在放心不下。
“还是我去。”拓跋熠按住他,指了指受了重伤、淌着血,互相搀扶着从洞口慢慢爬出的教众,“太阳墓的机关我更熟悉,况且,他们需要你。”
“可是……”
“放心,我一定把他安然无恙地
带回来。”
宋掌门、鼠老九已死,群龙无首,此处尚有白游与三位尊者,对付剩余的人已没有太大压力。
拓跋熠离去后,霰花打开迦叶摩量大门,渡音以笛声断后,白游护送众人进去。
迦叶摩量内墙柱坍塌,地面凹陷,亦是一片狼藉,唯有誓血之仪时所用的平台处于正中位置,尚且完好平整,白游让大伙儿将受伤的人抬过去安置。
聆泉拖着断腿,蹒跚地走过来,禀报道:“所幸水道闸门没有太大损坏,修复好还能用。”
白游点点头,聆泉使在各处爆炸时冒着危险去检查闸门,不慎被落下的巨石砸断了腿。
迦叶摩量内储存着些治伤的药膏,霰花、渡音在外防守,聆泉不宜再动,他告知了位置,白游只能自己去找。
些微轻伤的教众、侍从们涂了药休息片刻就有好转,而那些被火药炸断了手脚、侥幸捡回性命的,从此便落下了终身残疾。
白游运功给他们疗伤,不论是寻常教众,还是侍童侍女,皆一视同仁。得到救治的教众纷纷伏下,向白游叩首行礼,能让拓跋神子倾力相救,是多少身份卑微之人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
天色渐渐黑下去,大漠中风声长啸,如万鬼同哭,狂风携着粗糙的沙砾,割得人脸颊生疼。
商栩顾不得其他,身后数百人马顷刻毕至,他只能马不停蹄,一路向北,将其引入太阳墓中。
这个计划原本由妙果使完成,如若他们不使用炸药,妙果会在中陆各派僵持疲敝时出现,以假山海令将他们引开。
拓跋熠当年遍寻玉石,又找西垣工匠精雕细刻,假令与真令有九成相似。鼠老九听鼠老三描绘过真正的山海令,又在迦叶摩量见过一次假令,处心积虑,忽悠各派劳师动众,证明他早已深信不疑。
可一切来得太快了,中陆各派令要夺、人也要杀,为避免更多无辜教众受害,商栩只能去太阳墓求援。
鼠老九的马不是什么劲旅,被他驱使着,一口气跑出两百里已累得摇头晃脑,脚步虚浮。
秦声还在后面追,人声、马蹄声越来越近,忽然凌空一发箭矢,商栩侧身躲过,余光瞥见箭尾一处鹰样标记。
“鹰翎山庄。”
鹰翎山庄的人也来了,他们以箭法高超著称,派中弟子个个有百步穿杨之能。若不是大漠之中风沙遮眼,方才那一箭略失了些准头,恐怕此刻他已被射落马下。
一箭不成,身后数十支箭接连而至。
商栩轻踏马鞍,跃起躲避,身下的马儿瞬间被扎成了刺猬,哀鸣一声,倒地而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