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道中设有通风的气孔,对外藏得十分隐秘,而身处地道内,见着有光亮透入的地方,便知是气孔所在。
前一秒温情款款,后一秒扣动机关,推他入坑,果真是欺师灭祖惯了,算计起来连草稿都不打。
商栩暗骂几声“孽徒”,上是上不去了,只能沿着地道往外走。
迦叶摩量下有地火穴一处,暗道绕开地火穴与地桩,向东南西北四面延伸分布。白尾泽在迦叶摩量东北方向,东面和北面的暗道高低交错,有些是旱道,有些是水道,如若误入水道,一旦开闸,白尾泽水便会倾泻灌入,将人活活淹死在里面。
搬运完众人藏身所需的物资,聆泉使最后一个进入暗道,受白游之托,前来接应商栩与尊者们汇合。
“中陆人,这,安全。”聆泉取下惠泽剑交给商栩,“信你。”
商栩听他中陆话说得不甚流畅,大抵只学了几句皮毛,而且拿着惠泽来寻他,多半是白游的安排。
他微一抱拳,又指了指顶上的气孔,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聆泉听不太懂,看他比划,猜到他想问什么,于是笑一笑,用手拍了拍心口,点点头,大致的意思是让他放心。
商栩不知暗道的出入口在哪,边跟着聆泉走,边观察四周。暗道中光线昏暗,仅供教众们临时藏身,即便物资水源充足,也无法在里面久待。
聆泉引他行至一处僻静角落,忽然停下脚步,背对商栩,解开上身的衣饰和薄纱。
商栩起初不明所以,待聆泉袒露出宽阔结实的后背,他才发现上面纹着奇奇怪怪的图案,隐约看出是一副地图。
是暗道的地图吗?商栩上前细看,他依照方才走过的位置仔细辨认,似乎没有找到对应的地方,而且这幅地图所绘纹路,连接起来,像是一个个同心圆,与暗道的构造并不相同。
聆泉说了句西垣话,见商栩听不太懂,他又勉强翻译道:“危险,逃,太阳墓。”
商栩皱眉凝视着地图,太阳墓指的是一处墓地,在迦叶摩量北面三百里处,聆泉的意思是如果遇到危险,让他逃走?
不等商栩有所反应,他又磕磕巴巴地补充道:“神子,说,爱你。”
商栩听聆泉的转述,一时喜悦,一时酸楚。阿游从小就是个沉稳内敛的性格,吃多少苦都默默忍着,从不给别人添麻烦。如今才到迦叶摩量几天,请这个,托那个,就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人生地不熟,遇到什么意外。
“轰——”
陡然一声巨响震得地面摇晃颤抖,暗道内响起女人的尖叫。
聆泉使脸色惊诧,他胡乱穿好衣袍,沿着狭长空间,快步往前走。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连八声巨响震耳欲聋,各处教众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
暗道内有不少地方被这番动静震塌,断裂的砖石簌簌下落,有什么擦着商栩的脸滑下去,他一摸,竟摸了满手鲜血。
气孔被下落的沙石堵住,此处光线更暗,若不是商栩常习内功,早已不能视物。他嗅出沙尘中硝石、硫磺的气息,有人试图用火药炸穿地下暗道。
鼠九门在秦声的授意下,悄悄把雷火门送来的炸药埋于迦叶摩量四周,硬生生将地下暗道炸出几个口子。
鼠老九阴阴笑着,朝洞口里伸手一抓一拽,拽出个容貌姝丽的侍女,他一把将她推入身后各派人士手中:“西垣丘的女人就是漂亮,拓跋掌教艳福不浅呐。”
在北虞部草原上,女人与牛羊一般皆可作为战利品,覆灭迦叶摩量还能顺带几个美
人回中陆,各派人士更加雄心勃勃、跃跃欲试。
鼠老九十分满足于这种游戏,再度朝洞内抓去。他一伸手,胳膊反被揪住,下面的人内劲颇大,将他一把拖下去的瞬间,趁势腾身,从洞内跃了出来。
霰花、渡音埋伏在洞口,鼠老九尚未看清里头有些什么人,就被她们当场刺死。
商栩借力而出,惠泽剑剑锋所至,逼迫先头众人控缰后退,躲避锋芒,紧接着疾步驱前,剑尖指地,一点一翻,旋身跨上鼠老九留下的马,一夹马腹冲出重围,遥遥朗道:“各位来迟一步,山海令我已经拿到了。”
秦声微微眯起眼,商掌派的容貌身形他再熟悉不过,原以为他在红柳城输给解无虞,还被人嘲笑戏弄,自恃脸面,不会再有夺令的想法,不曾想,他早与邪派歪教迦叶摩量混到一处,骗取了西垣人的信任。
“围攻的人留下,其余的,跟我走。”秦声纵马奔驰,率领半数好手,追随商栩北向而去。
拓跋熠连番击落试图攀爬上来的鸿乂派弟子,看出暗道抵挡不住鼠九门的火药袭击,坍塌崩毁,里面已经不安全:“阿游,救人要紧,此处有我。”
在高台上时还看不真切,白游飞身落于洞口附近,见沙土下露出一只手,他以为有教众被埋,连忙上前救人,谁知拉出来的竟是一只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