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栩推开他,一把掐住他脸上冻出的红晕:“你当师父傻吗?快老实说,不然我亲自去问杨岳。”
白游连连告饶,被掐一下没什么,师父一生气两三个月不理人就糟了:“是、是我问杨岳,对亲近的、喜爱的人要说什么,他就教了我这个。”
“乖徒儿,你学西垣话是为了去迦叶摩量和拓跋掌教交谈的,你准备跟他说这个?”
“不不,我就额外多学一句,就一句,只说给、说给师父。”
商栩放开他,脸色一黯:“有时觉得阿游长大了,有时又觉得,你没长大。你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这很好,可又总这样粘着我,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白游凑得更近,头靠在商栩肩上,顺势抱住他的腰:“我觉得很好。”
商栩推了推,也推不开,只好任他抱着:“好什么?你看杨岳,比你大不了多少,出门在外独当一面,哪里还会抱着杨帮主玩闹?在东曜,孟旸、叶敬吾,即便赵芳续那个丫头,也没有像你这般粘着师父的。”
白游闭上眼,不说话了,商栩是他师父,可他没把阿栩只当作师父。
“别睡,再说一句你不爱听的。你年岁到了,遇上喜欢的女孩子,能让她看见你偎在师父怀里撒娇吗?”
知道不爱听还要说,白游气呼呼地把他师父抱得更紧,几乎是勒在自己怀里。
“放开!”商栩被勒得喘不过气,“咳咳,想憋死为师吗?”
白游忽然腿上使劲,翻身将他师父压到身下,两人皆穿得又厚又重,倒下去竟一时起不来。
商栩眼里隐有怒气:“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白游盯着他,委屈道:“我无意惹师父生气,师父几个月不理我;师父故意惹我生气,我该怎么办?”
商栩心里一横,逗他道:“你可以一年半载的,不在为师面前出现。”
白游伏在他身上,运起内劲,施加在腰腿以下,待商栩反应过来运功抵御,却发现这小子的内力比在东曜时增强了许多。可见平时的兔子模样全是装出来的,想必这几个月白天赶路,晚上练功,一刻也没松懈。
师徒维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较量了一场内劲,商栩好歹是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一直压在身下,这滋味难受极了。
“白游,你别太过分。”商栩鲜少称呼他全名。
他与他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一时呼吸交错,意乱情迷。可白游什么也不敢做,只呆呆凝望了片刻,又把头轻轻埋进商栩的颈窝里,贪婪地嗅了一口,而后撤了全身的劲道。
身上的钳制被松开,商栩猛地推开他,坐起来的瞬间,“啪”的一巴掌打在白游左脸上。
白游捂着脸跪下,不敢抬头,那股无名之火还在灼烧着他,连这重重的一巴掌都不能将它拍灭。
“还跪在这做什么?滚!滚出去!”
白游听话地退了出去,正好,外面冷得很,希望彻骨的寒风能帮他清醒,帮他克制,帮他抹掉那些汹涌炽热的念头。
将近子时,毡帐外漆黑一片,唯有马帮正门处悬着一盏摇摇欲坠的风灯,昏暗的烛火在奔走尖啸的朔朔北风中挣扎颤抖。
白游抱着双肩发抖,他顶着大风,走到那片微弱的火光下,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能获得些聊胜于无的暖意。可外面真得太冷了,他把外衣的领子扯起来,把冻得发疼的脸往里使劲缩了缩。
若不想些取暖的办法,只怕要被活活冻死。
白游运起凝心纳气诀,试图驱赶寒意,以内功驱寒,可维持一时。然而人的精力始终有限,消耗殆尽时会因疲累而睡去。在这样的地方睡一宿,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小兄弟!小兄弟快醒醒,怎么在这儿睡?”一个声音喊醒了白游。
“杨帮主?”他睁开眼,眼睫上冻出一片白霜。
“你不是宿在你师父的帐里吗?”杨帮主看他瑟缩着,一脸委屈的模样,“犯错了,被师父赶出来了?”
白游将自己抱得更紧,点了点头。
杨天纵把他拽起来:“这个天气,能睡在外头吗?走,我给你说情去,看他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要活活把你冻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