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里飘着花瓣，散发出一阵好闻的暖香，他师父褪了衣服坐进木盆中，乌黑的头发散开，沾了水，湿漉漉地垂在白皙的肩上。白游走过去，掬起一捧水，洒在他师父身上。就着水，就着香气，一种从未有过的蠢蠢欲动挟持着他，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扶住商栩的双肩，深深地吻下去。

“师父，师父……！”

白游忽然从梦中醒来，喘着气，似乎哪里不太对，他一摸被子里，摸了一手黏腻，脸登时就红了。

一看外面天快亮了，他赶紧收起脏污的床单被褥，蹑手蹑脚地溜到后院去洗，洗完也不敢晒，悄悄拾了两根竹竿回房，撑在梁上晾起。

白游读过的话本中有描述男女情爱的，情至浓时亲热缱绻，书中常用比拟，写得十分隐晦，他从前读得半懂不懂的。

师徒二人不能一直互不理睬下去，昨夜商栩服了个软，今早起来，灶上便有了好吃的，他唤了一声“阿游”，还是没人应。

白游一点练功的心思都没有，只要一停下来，昨夜那个旖旎的梦境就在脑海中反复出现。他想起商栩给过他一枚画影阁的弟子令，于是揣上令牌去藏书阁。

沉浸在书中时，万念俱抛，这种独特的感受白游是深有体会的。

藏书阁今日当值的是涛九，他识得弟子令，对白游道：“原来你就是商掌派的徒弟啊，久仰大名，今日才得一见。”

此前商栩从不收徒，别的尊长也不会因为他不收就多收几个，画影阁里人丁稀少，断了多少弟子入门的念想。

“我是涛先生门下，涛九。”涛九抱拳。

“商掌派门下，白游。请涛九师兄引路。”白游道。

东曜藏书阁宛如一座巨大的宝库，涛九走在前面，介绍道：“藏书阁共有四层，一层存放的是天文地理、山川地势、勘脉采矿、炼矿铸剑等相关的书，正式入门的弟子可以自由选看；二层是天下兵器图鉴、工具器械、制药炼丹一类的书，须成为入室弟子后才能观看；三层是东曜历代武学典籍，只有获得掌门、掌派的首肯才能查阅；四层在最上面，是东曜祖师留下的墨宝，掌门嘱咐好好保管，一般也不会让人进去。”

白游有些不好意思：“涛九师兄，有没有那种……话本一类的？”

涛九与他对视一眼，当即明白过来，意味深长道：“你满十六了没？借倒是可以借给你，不过，你私下里得藏好，别让尊长们发现，不然要连累我。”

“嗯，我刚满十六，师兄放心。”距离十六岁生辰还有一个多月，这么说也不算太扯谎。

“你跟我来。”

涛九带着他七绕八绕，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从神龛似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布包。

“喏，你要哪种？”涛九打开布包，指着面前的两摞。

“有什么分别吗？”白游问。

“一看你就是个不懂行的，左边这几本写的是男女之事，右边嘛，写的是男人和男人。”涛九嘿嘿地笑。

白游往右边一瞥，最上面一本叫作《投桃报恩记》：“右边的吧。”

涛九师兄像个玩变脸杂耍的，方才介绍藏书阁时头头是道、一本正经，自听说白游要看男人和男人的话本，那笑里就充满了谐谑的味道。

“你第一次来，不收你银子，权当我给画影阁弟子一个人情。”涛九包好书，递给白游。

“同为东曜弟子，难道来这借书还要收钱？”白游不懂。

“外面那些不用，这些话本、图册都是我们师兄弟几个辛辛苦苦淘来的，总得收点跑腿钱吧。”涛九道。

白游想起萧闻歌当时借了不少书给他，什么样的都有，肯定花了不少钱，等将来攒些银子，再还给他。

商栩吃完早饭，在阁内走了一圈都没见着白游。这孩子最近怪怪的，服个软还不行，难道要师父放**段，哄徒弟开心吗？

他在廊下走着，从拐角处望过去，恰能看见白游房间的窗子。窗内悬着明晃晃一抹白，商栩疑惑：“什么东西？”

“阿游。”他走到白游房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

推开门，一床被褥一床被单高高挂在面前，商栩伸手一摸，湿漉漉的。

他……哭了？吐了？还是……原来如此。

商栩猜测着白游洗被褥的原因，一时心下了然。孩子总有长大成人的一天，白兆之没教过他，傻徒儿不懂，又怕羞，怪不得吞吞吐吐的，有话不敢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