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山庄的女子大多是可怜人,来到这里后,均以花为名,重获新生。www.dizhu.org
王妈妈是骆江行专门请来照顾女孩们的,长得和善,待人又好,女孩们都很喜欢她。她给这位新来的小姑娘取名“天星”,是盈盈托于掌中的一簇,也是漫天晶莹璀璨的明灯。
到了用饭的时辰,王妈妈忙完后也一同坐下,悄对商栩说,天星被娼馆里的龟奴们打怕了,除了骆江行外,见着别的男子都害怕。
商栩放下碗筷,向她道歉:“我们不知个中原委,请王妈妈替我们向天星赔个不是。”
王妈妈慨然道:“无妨,每个刚救回来的姑娘都有一阵儿,你们与其向天星道歉,不如和骆大侠一样,多杀几个坏心肠的,多救几个可怜人才是。”
骆江行听见了,道:“你们要真学我,这辈子恐怕就没有清闲的时候。各位都知道人牙子吧?他们偷抢了孩子,从南边运到北边卖,从东边运到西边卖。若是举家有罪,没入贱藉的,也就罢了,多少好人家的孩子被拐走,令父母亲人遍寻不得,痛心断肠?我这些年不与人比武,独鹿阁的事大半交给孟旸,东奔西跑的,专为杀人牙子。此间救回来数百个孩子,有些送回本家,找不着本家的,送去各派习武,不能习武的女孩就留在了锦绣山庄。”
几人正说着话,天星轻轻悄悄地走过来,拉过白游的手,将一只小小的纸船放在他掌心上。纸船折得并不精致漂亮,但看得出费了不少心思,船身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平安”。
送完纸船,天星又小跑着,逃到门外去了。
王妈妈笑着对白游道:“她才学会折这个,做得不好,贵客别见怪。”
“不会,很好看,我很喜欢。”白游认认真真将纸船揣进怀里,也向王妈妈笑了笑。
他每次看见王妈妈的时候总会想,若他亲生的母亲还在,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如暖漾的春风,吹得人绵软又踏实。
白游一行在锦绣山庄住了两日,待他无妄散毒性褪尽,便与萧闻歌切磋了几回。相比起萧闻歌所执的玉川剑,白游试炼所铸的弹尘与破铜烂铁也没什么区别。
商栩看不过去,把惠泽剑借给白游,他二人才算旗鼓相当。白游的内劲较萧闻歌要深厚,萧闻歌的力道比白游要大,每每切磋,互有胜负,不分伯仲。
闲暇时,白游会到凉亭里陪天星坐一坐,两人也不常说话,就看看周围开的花,或几只飞来飞去的蜜蜂蝴蝶。---
天星大多数时候安安静静的,偶尔会突然说一句“菜烧糊了”,或者“檐下的花开了”这类没什么特别意义的句子。
直到有一次,白游与商栩说完话后来到凉亭,天星一见到他就说了句:“你不香,他香。”
白游有些惊讶,假扮吴内监一事过去了好几日,他师父恨不得一天洗八个澡,站在旁边也闻不出什么味儿了。他知萧闻歌五感灵敏,特去问他:“闻歌,你还能闻到我师父身上的香味吗?”
萧闻歌不明所以,那可是商掌派,他能有事没事随便凑上去闻吗?
“你是他徒弟,自去闻闻便是。远远的是不太能闻到了,凑近了有没有,我也不知。”萧闻歌道。
锦绣山庄不常留宿男子,空置的客房少,于是骆江行与萧闻歌住一间,商栩与白游住一间。晚上或一时没能睡着,还可与尊长交流交流习武心得。
白游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总觉得天星哪里怪怪的,她怎么会知道他师父身上香呢?难道女孩对脂粉的香气特别在意吗?还是说天星知道了商栩假扮吴内监的事?
月上中天,瞧着商栩仿佛是睡着了,白游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悄悄靠近他师父的床榻。他运转内劲,让呼吸更浅,脚步更轻,只要趴在师父身边闻一闻就行,千万不能被他发现。
白游扶着床沿,低下头去使劲闻了闻,除了里衣上有些皂角的味道外,什么也闻不出。
“干什么呢?”冷不防被猛揪住后领,商栩手上下了力气,白游连头也抬不起来。
“没、没什么。”白游赶紧告饶,他已经很小心,怎么还是把师父吵醒了?
“分明有什么,你还瞒我?”
“就是……就是、闻一闻师父身上还香不香。”
商栩想起白游之前曾说,喜欢他身上那股庸脂俗粉的香气。这事都过去了好几天,没想到他半夜里不睡觉,竟然又跑来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就着领子拎起白游,猛力贯在床上,双腿欺上,压得他不能动弹:“就这么喜欢脂粉味?你把为师当什么了?”
这下误会大了,白游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解释。
商栩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重重敲了一记:“我说过,你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不管什么星儿月儿的,告诉为师就可。你如今也十五六了,一年生两年熟,该提亲提亲,该迎娶迎娶,岂不妥当?”
这种事白游从未想过,更说不过他师父,只好一个劲儿摇头,摇着摇着眼角就垂下泪来。
商栩冷静下来,才发觉这句话说得重了,白游的禀性他清楚,若非事出有因,不会半夜里偷偷摸摸做些什么。可白游不解释,委屈巴巴地淌着眼泪,他心里过意不去,便伸手去擦。
“哎!”商栩擦到一半,白游忽然扭头,一口咬在他右手虎口上。
“上头了是不是?松开!”
白游没有真的用力咬,就是心里头委屈得要命。他师父上次说这样的话,他没有计较,如今又提起一次,他虽是徒儿,也不能总给师父取笑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