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清，只是看不太懂。”

各派弟子招式多变，武器迥异，别说白游，像金思成这样正经学了三年的，也未必都能看懂。江湖大小门派林立，又分布于大江南北，只有在这里才能逐一见识，这也正是合山围的名气越来越大的原因之一。

“那你盯着下面，帮我找一个左边眉尾上有颗黑痣的人。”

“……”

能看清招式是一回事，找人又是另一回事，台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江湖人士里，找个眉毛上有痣的，着实有难度。

师父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白游顶着两个幽黑的眼圈，一排一排扫视着台下的各路高手。

“皖阳解无虞，对阵，东曜风先生。”发令人一声令下，两人便一齐飞上了台。

解无虞是皖阳谢家刀掌门解乾的侄儿，深得解家刀真传；风先生乃东曜藏兵阁之主，听说世间没有他识不出的兵器。

“这两位也算势均力敌，不过解无虞比风先生年轻几岁，内劲或许不如他深厚。”

“你错了，解无虞虽惯使刀，实则于各类兵器都有钻研，棋逢对手，他们比拼的一定是兵刃。”

“最可惜的还是凌虚派，后继无人，合山围上再也看不到冠绝天下的轻功咯！”

两位高手过招引得众位观者议论纷纷，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推着、挤着，谁都想凑近些，好好看一看。

这情形白游很是熟悉，台下的踮起脚，拼力往上往前，极容易被困住，这时不如往下面和外面使劲，或有一丝喘息之机。

这么想的当然不止白游一个，就在各派人士挤得面红耳赤、敌我不分之时，一个身形瘦如竹竿的男人从缝隙中钻了出来，躬身缩在台沿边上，瞪着溜圆的眼往台上瞅。

白游指着那人：“师父你看！”

因那男子整个人贴在石台边缘，又正对这一侧，所以勉强能看见他左边眉毛处有一颗指尖大小的黑痣。

商栩即刻起身，离开座位，从高台一侧悄悄绕行，试图在不惊扰别人的情况下抓住他。

白游远远盯着，那男子恰好抬头，与他目光对上，忽然惊慌地一缩身形，退进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了，他要逃。”白游快步跟紧商栩，帮他找人。

一个大活人，没道理凭空消失，只要还在人群中困住，就一定跑不远。

那男子大约也是这么想的，他左窜右闪，从人群中偷偷钻出，飞也似的离开鏖武台，连摇摇晃晃的铁索桥也没能让他减缓脚步，一路沿着栈道飞奔而去。

商栩使出轻功奋起直追，白游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眼看离他二人越来越远。

“你在做什么？”冷不防从身边的树上跳下来一个人，将白游吓了一跳。

“闻歌！你来得正好，帮、帮我抓住刚才跑过去的那人，他跑得实在太、太快了。”

“嗯，你等我。”

数日不见，萧闻歌的轻功又精进了一层，在白游看来，几乎不能再称之为轻功，活像一只半空中翱翔的鹰。

不过片刻，萧闻歌先是追上了商栩，又于灯柱上落脚借力，再次提气向前，几个纵身便揪住了那名男子的后衣领，又趁势扭住他胳膊。

那男子发觉抓住他的是个少年人，想挣开钳制，没想到他力气大得惊人，将他束缚得动弹不得。

“阿游，去弟子房找根绳子来。”商栩赶至，吩咐白游，又对萧闻歌道，“多谢少侠。”

最终考校那日匆匆一瞥，眼前这位少年颇为眼熟，商栩却不知他姓甚名谁。

萧闻歌倒是听过他的名号，何况能坐在任掌门身边，除了画影阁之主，不作第二人想。

他颔首抱拳：“试炼弟子萧闻歌，见过商掌派。”

商栩仔细看了他几眼，才和铁索阵上护着白游的少年对上号：“我见过你，你轻功甚好，合山围后定能拜入掌门门下。”

白游取来绳子，见那男子疼得龇牙咧嘴，便知萧闻歌手上使了力气，一般人可吃不消。

三人合力将那男子五花大绑，捆成粽子，交给商栩。

萧闻歌许久不见白游，既偶然遇见，想与他多说几句话：“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抓他？”

抓他的理由，白游也不知情，他望向他师父，意思是让他来回答。

“我们画影阁丢了东西，这是个惯偷儿，得抓起来审问审问。”商栩道。

“你方才突然出现吓我一跳，你一直在那棵树上吗？”这回轮到白游好奇。

萧闻歌点点头：“鏖武台人太多了，我坐在树上，也能看他们比试。”

商栩听了这句，顿觉疑惑，那棵树虽高大，但距离鏖武台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

“阿游，我们把他带回去。”商栩将绳子末端再次收紧，以防那男子挣脱。

“好。”白游应了声，转身便要走。

萧闻歌连忙道：“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来纯钧阁找我。”

“纯钧阁？你没回剑庐吗？”白游问道。

“叶师兄不放我回去，若非合山围，我也出不了门。”萧闻歌苦笑。

白游看了商栩一眼，商栩也回了一个眼神，二人虽没说什么，却彼此心照不宣。纯钧阁的规矩最多，叶敬吾对众位师弟有教习之责，又十分严苛，不让萧闻歌随意出去，大概是想将他收到掌门名下，让他专心致志好好练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