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他随意的甩了甩手中的缰绳，继续向前走去，“父皇身体康健，此事过几年再议也不迟。不过你一说这事，我就想起我那早夭的大哥二哥，我尚未出生时便已经不在人世，实在是叫我心痛。”

说完，他偏过头又道：“那些茶客不知详情，议论国事也就算了，可是你呀，竟然敢在皇子面前说这些，小心我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给你定个居心叵测的罪状。”

裴云归的眼里闪过一簇狡黠的光，语气仍旧是不变的亲昵。他放缓了些步调，与秦沧海并肩而行，听见秦沧海闷笑道：“是，是我的错，还请九殿下饶命。”

“这么多年，你可算有个把柄在我手上了。”裴云归哼着小调，“不过我也不是不顾情面的人。咱俩这么好，我也给你说一个把柄吧，公平交换，谁都不能把谁的秘密说出去。”

“嗯？”

“我不想做太子。”

长街转过弯，是一条硌脚的石子路。裴云归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扶住秦沧海，稚气十足的要去踩一条线上的石子：“所有人都说，我的哥哥们要么不受重视，要么能力平平，都不是做东宫太子的好人选，可若是论真才实学，我比他们更不如。”

大邺皇子共八人，排起辈分来，压在裴云归上头的可不少，但平安长大的不过半数罢了。四皇子六皇子天资愚钝，七皇子生性懦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三皇子，可裴濛多年来对他不管不问，态度不可谓不冷淡。

裴云归说的轻松，注意力只放在脚下石子上。秦沧海扶着他慢慢朝前走，看他低下头时只露出半张脸在阳光下：“小九，你是嫡子，又天资聪颖，怎会如此妄自菲薄呢？”

倒不是秦沧海有意捧高他，而是人人都对他抱有太大的期盼。谁都能看出裴云归与生俱来的灵性与机敏，这样的孩子再加上圣宠与凤仪宫，前两年便该给他辟出太子府来。

那半截阳光晃荡了一下，裴云归跳上石阶，比秦沧海稍高了一些。尚未束发的小小少年沉默了片刻，缓缓松开右手缰绳，扶上了秦沧海的肩头，强迫他望向自己。

“我不喜欢宣政殿，也从未想过要做个好皇帝。从小到大，我想着的不过是吃喝玩乐，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便成。这天下太大，我没心思管，也管不了。”

他抿着唇，缄默片刻后又道：“母后事事为我着想，却待我严苛，倒是父皇只关心我活的快不快活。小时候我常常与母亲争吵，有时甚至惊动了父皇，要他亲自来哄我才能好。”

那双手绕过秦沧海的肩，环住他裸露在外的一截脖颈。裴云归顺势朝前倾去，面颊与那处肌肤相贴，仿佛一张口便能咬破蓬勃的血脉。

沧海。他软着声调，小声说道，无论我是小九还是太子，你都会陪着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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