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诗词歌赋没什么研究，可裴云归在吃喝玩乐这一方面的直觉从来没出过错。两人打马朝城西去，买下了新鲜出炉的糕点，还有闲情去逛一逛茶楼，听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捻来一段前朝往事。

秦沧海只呆坐着听，偶尔还要管一管裴云归，怕他吃的太快噎住嗓子。不远处正说完一出前朝太宗错立太子的话本，四周便有茶客唏嘘低语，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说嫡长之争自古便是大戏，我朝立国百载，如今不也要面对这个问题？

大邺治国之本以仁为先，百姓虽敬畏皇权，但仍能发表各自政见。秦沧海耳根微动，正要仔细聆听四周传来的声音，裴云归却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将其余的糕点都推到秦沧海的面前：“你怎么在这儿干坐着？吃呀。”

他一边说，一边将捆绑紧实的线头解开，露出里头荷叶包裹下的水晶芙蓉，苍苍翠翠一点绿，像极了裴云归袖口上的纹出的那片叶：“尝尝这个，据说那家铺子最早便是做水晶芙蓉糕起家的。”

秦沧海应声尝了一口，迎着裴云归亮闪闪的眼睛点点头：“的确好吃。”

“那咱们再去买点带回去？”

秦沧海笑一笑，压低声音：“皇后娘娘又该说你了。”

裴云归又被搬出自家母后的名头压住，干脆站起身来扯住秦沧海的衣袖：“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还省得在这儿打发时间，最后要被说教一顿。”

提议出来的是他，迫不及待要回去的也是他。秦沧海跟随他出了茶楼，隐隐约约仍能听见茶客们的纷议。裴云归牵了自己心爱的白马在手，左瞧瞧右看看，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任由秦沧海一步步踩着他的背影。

“小九。”秦沧海低声喊他，上前几步，凑去裴云归耳边，“方才那些茶客所言，你听到了多少？”

裴云归的身上还沾着甜糕的味道，青天艳阳下隐约可见尘埃在他的发梢上起落。秦沧海方才一步迈近，猝不及防的贴着他的耳朵，呼吸时吐出的气息惊的他心中一跳，面上却还是装作无所谓：“什么？”

小皇子长大啦，到底也是学会装傻了。

秦沧海叹一口气，明明比他年长不了多少，却像是长兄一般：“太子之位。”

白马温顺的停下马蹄，湿润的眸子里映着主人疑惑的神色：“怎么了？”

街角无人，离的最近的商人正在靠墙小憩，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半分。秦沧海凝视着裴云归，眼神依旧是处处透露着顺从，可眉宇间的阴霾却如雾一般飘散来去：“小九，你是嫡子，宫里所有人都将你当做太子对待，可陛下迟迟没有发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的声音极轻，却一字一句都钻进裴云归的耳朵里。

裴云归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