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西京王真是好相貌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可惜眼睛看不到了。www.dizhu.org”
吕媒婆眼睛一亮“啧”了一声,“你可是见着了,人才比那沈将军如何?”
桌上轮到龚家大奶奶出牌,只见她竖起耳朵听着,两眼盯着六姨娘一动不动,手上捏着的牌也不知道是刚摸的还是要打的,横竖心思没在牌面上。
吕媒婆就不说了,锦州府正儿八经的官媒第一人,官家的公子小姐一太半是她给撮合的。现下出了一个王妃的缺,又在锦州的地界上,她要是能做了这个媒,白花花的银子不用说,她老人家也能名留锦州府的媒婆史。
龚大奶奶是佟知县的正房嫡妻,先前头姨娘生的庶女嫁了个四品京官,她现在天天跟吕媒婆在一起打马吊,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两个亲闺女谋个好夫家,不让姨娘比了下去。
“你们琢磨啥呢,西京王王妃刚去了,这满街还挂着白幡呢!”孟怀恩实在听不下去了,推到牌嚷嚷,“这日子就不该跟你们打牌的,看我这手气,输得姥姥都不认识了。”
吕媒婆和龚大奶奶也没了打牌的兴致,把牌一推就凑到六姨娘跟前问个长短。孟怀恩兀自倒了杯茶,掏出帕子掖了掖汗,昨儿就吩咐老周烧了地龙,知道她们要打牌,楼下的伙计又在屋里拢了个炭盆,这刚入冬的天气,她只穿了件薄衫便已经热得发了汗,一边拿帕子呼呼的扇着,一边竖起耳朵听三人对答。
说是昨日一场大雪封了山,王妃的棺木回不了汴京,只能在葬在锦州府,这程子西京王、沈将军都去了范知府府上商议丧葬事宜,六姨娘出门的时候正好瞧见了。
完了,孟怀恩端着的茶碗的手突然脱了力,茶碗一倾,茶汤将四方桌都淹了。锦州的府学开在范知府的祠堂,和范府前后门,冬儿莫要被八王爷碰上了。
她也顾不上理会屋里的几人,套了夹袄就出了门,刚走到廊檐上,又想起如今不能亲去,忙遣了老周和两个伙计,让他们悄悄去接了冬儿回来,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脸。
冬儿是老周看着长大的,老周“嗳”了一声只道放心便出了门。
之前从汴京逃出来的时候,孟怀恩对着冬儿千叮咛万嘱咐,如果见了八王爷只能说是自己跑掉的,万万不能将她供了出来,也不知道这不足六岁的娃儿能记得多少。www.dizhu.org
孟怀恩还是不放心,下楼给关二爷上了一炷香,只求他保佑冬儿和八王爷不要碰到,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这关二爷管不管这事儿,她便将观音大师、吕祖、黄大仙、月老......都拜了个遍。拜完还是不踏实,把细软收拾成了一个包袱,等着冬儿回来了就出城去躲一阵子。
事实证明,拜佛这件事,不但要心诚,还得专注。
老周信心满满的出了门,等天擦黑的时候,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自个儿回来了。
两个时辰前。
他听孟怀恩的安排,不让人瞧了冬儿的脸去,马车就停在府学门口,等冬儿一出来,他就拿大袄子罩住了冬儿的头,这样就算是亲娘也认不出来了吧。结果范府门口站着的侍卫见他鬼鬼祟祟,像是拐卖孩童的贼人,将他们扣下问话。
正在澄清之际,范知府一行人从府门口出来了,其中一人身着素服,却是贵气逼人,连一旁的沈将军都有些黯然失色。他一个没留神,就听见冬儿喃喃的喊了一声,“八王爹。”
“可是有孩子在附近?”那人突然背脊紧绷,一双点漆锐目疾风一般扫了过来,仔细瞧内里又是一片荒芜。
范知府是兢兢业业的地方官,已经到了快要致仕的年纪,生怕在任期内出什么幺蛾子,慌忙传了人上来问话。
“把孩子带过来,”他伸手仔细的摸了摸冬儿的脸孔,气息有些不稳的问道,“冬儿,是你吗?”随即蹲下来不管不顾的将冬儿紧紧抱着,双目紧闭,面色是那种失而复得的极尽哀痛。
冬儿没吭声,小手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
老周见他的形容估计有眼疾,想着孟怀恩的吩咐有些为难的说道,“大人,这是小人的孙子。”
“大胆!你说本王的儿子是你孙子,难不成你是太宗皇帝!”他扬起脸厉声道,面色就像隆冬时节的静月湖,谁也不知道冰层有多厚。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尽数跪下,老周更是浑身筛糠,这孟丫头去了趟汴京,冬儿怎么就成了王爷的儿子呢?他是想不明白,只能在地上砰砰磕头求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