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瞧着这情形,牵了牵八王爷的衣袖,怯怯的道:“八王爹,阿翁是好人,你莫要责怪。”
一听这软软糯糯的声音,他将冬儿搂得更紧了些,“冬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不要再离开八王爹了......”
后来老周被拘了问话,只说冬儿是他在街上拾来的孩子,别的一概不知,八王爷着人赏了些银子便放他回来了。
这会儿老周如实的跟孟怀恩道明了情况,瞧她那副心痛又带着不甘的表情,心里多少有了数。冬儿那声“爹”他听得清清楚楚,以前觉得这孟丫头愚笨了些,没想到还是个有福气的。这八王爷新丧妻,孟丫头嫁过去说不定还能混个王妃当当,那他就是王妃的娘家人,以后怕是可以在锦州横着走。
老周越想越美禁不住要笑出声来,不留神对上孟怀恩一双黑洞洞怨气四溢的眼睛,赶紧换了副肃穆的表情,“是老仆办事不力,要不咱们把冬儿偷回来。”
孟怀恩的心一阵钝痛,当初就是不想再见八王爷才想尽办法从汴京逃了出来,现在居然跑到锦州来跟她抢儿子,她孑然一身,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么个孩子,谁都不能和她抢,就算亲爹也不行。
在汴京的时候,商瑜那货都能从戒备森严的八王府把冬儿偷出来,这回是在锦州,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偷个把人应该不成问题。她和老周不谋而合,当即一拍桌子,“走,偷人去!”
八王爷下榻在锦州府的行馆,范知府大概是怕出纰漏,派衙役将行馆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连雪花都飘不进去。而八王爷有眼疾,出门的时候不多,但凡出门都会带着冬儿,叫人无处下手。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随行的奴仆没一个熟悉的,连韩风都不见踪影。
不过孟怀恩顾不得多想,因为等王妃的丧仪都按礼制办完,都没能跟冬儿见上一面。她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担心哪天一睡过头了八王爷就把冬儿拐到西京去了。
“丫头,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老周跟着她扑腾了几日实在扑腾不动了,招过孟怀恩过来耳语一番。
孟怀恩频频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看向老周的眼光多了几许崇拜。次日,老周便领着仆妇打扮的孟怀恩等在行馆外面,只道是担心冬儿无熟悉的人照顾,将原来照顾冬儿的哑仆带了来。
冬儿机敏,不待老周说完,便迫不及待如离弦之箭般撞入她的怀里喊了一声“阿嬷”。
八王爷瞪着一双点漆的眼睛“审视”着她良久,不置一词的进了行馆。老周推了一把,孟怀恩才踉跄着跟了进去。
虽然知道他目不能视,孟怀恩的心还是像揣了只兔子似的上蹿下跳,不由得深深的剜了他一眼,又担心被人发现异样,目光行至一半的时候就生生的收了回来,敛眉垂目一脸恭顺的模样。
行馆里仆人不多,似乎也没有贴身照顾他的人,一路上上下台阶转弯都是冬儿牵着他慢行,孟怀恩望着一大一小的背影,突然鼻子有些酸,他这些时日,似乎过得并不太好。
原来那么骄矜倨傲的一个人,现在因眼盲不得不在生活琐事上依赖别人,怎么看起来都有些让人心疼。孟怀恩对着自己“呸”了一声,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情他还不如去同情一只大尾巴狼。
不过八王爷是真能用冬儿,用得她这个当娘的看不下去了。
平常走道让冬儿牵着就算了,吃饭的时候,冬儿不给夹菜就不吃,冬儿不给倒茶就不喝。
堂堂西京王连个下人都请不起了吗?!
行馆里管事的侍女告诉她说八王爷不喜欢人近身。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可也不能奴役她儿子啊。
孟怀恩忍无可忍,一筷子摁在冬儿给他夹菜的筷子上,冲着冬儿摇摇头,然后挑拣了几样八王爷最不喜欢的菜式,放到他的碗里。
孟怀恩愉快的放下筷子,等着看他吃瘪的模样。没想到的是八王爷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胃口大开,生生用了平素饭食的一倍之多。她都怀疑他不仅伤了眼睛,还没了味觉。
没几日便形成一个奇怪的现象,他只要能使唤的都使唤冬儿,孟怀恩不忍就会帮冬儿做,到后来就成了他直接指使孟怀恩。
小到吃鱼挑刺,大到铺床叠被,孟怀恩觉得自己儿子没救出去,反倒成了他的贴身侍女,镇日里忙得跟陀螺一样,竟然忘了要带冬儿逃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