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哥儿!你怎么躺在这儿!刚刚天上好大的雷,你是不是被雷劈了?”大牛远远从山下上来,看见邱旻躺在地上,匆匆跑过来。
邱旻缓缓眨动眼睛:“大牛哥,没事的,我就在这儿躺会儿。”
大牛走近了才发现地上干涸的褐色血块,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怎么会没事,你吐了好多血!连衣服都被雷劈焦了!”
“真的没事。”他只是太累了,但为了不让大牛担心,邱旻撑起手臂,作势站起。大牛连忙扶住他的胳膊,半供着腰将他放在自己背上:“咱们先回家,我让村里叫大夫过来。”
“不用了,直接送我回自家就好,我没事。”邱旻趴在大牛厚实的背上,胸中酸涩难言。
一滴水落在大牛后颈上,他抬头望天:“怎么又下雨了?”只见天上晴空万里,哪儿来的雨云。他闭上嘴,抹了把汗,背着邱旻大步下山。
“你一人可以吗?不用请大夫吗?要不让我娘过来照顾你吧。”大牛听话地一路将他背进卧房,当看见卧房里的大红幔帐时,脸上微愣。
“不用劳烦牛姨了,她还要在家做活,照顾二牛三牛呢。我吃了药就没事了。”邱旻从残破的衣衫里掏出丹药,吃下一粒,脸色果然好了很多。温尔的药瓶不知是何材质,经受一道天雷也毫发无损。
见他行动无碍后,换了衣裳在床上安稳躺下,大牛这才放下心,离开了院落。
没过一会儿,秀秀又过来了。
邱旻披衣起身,让她进了门:“大牛叫你过来的?”
秀秀进了屋,看见床上绣着鸳鸯的被子,竟半晌无语:“邱哥儿你和傅哥儿……”
邱旻垂下眼帘:“抱歉,我知道你对他……”
秀秀摇头:“我早该看出来的,傅大哥他对你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对我们他总是彬彬有礼,但我总觉得他是瞧不上我们的。”
惊讶于秀秀敏感的心思,秀秀看上去大大咧咧,到底还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孩儿。即使傅善勤为人亲善,对每个人都礼数周到,可骨子里的傲气,却从未消失过。邱旻解释道:“他并未瞧不上你们,我第一次见他,便是在一个险峻的山道上,他救了一个脚夫。他守礼是真,诚善也是真。”
秀秀展颜一笑:“邱哥儿你不用安慰我,我对他的喜欢,定不及你,况且我早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了。”
我对他的喜欢,又有多少?邱旻扪心自问。
他们相处的数月时光,邱旻铭记于心,他知道傅善勤喜欢吃口感比较糯的食物,不喜欢粗糙的大饼,喜欢吃辣,喜欢穿底子厚实的靴子,不爱穿臃肿的袄子……他对他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觉得他的挑剔也有几分可爱,甚至喜欢听他晨起时沙哑撒娇赖床的口吻。即使一开始自己居心不良,想要一个人帮他走出逆境,帮他忘记潘岁栖,但后来,他确确实实爱上了傅善勤。
“如果傅善勤他不回来了,邱哥儿你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吗?”
他会留下来吗?可是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
邱旻只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秀秀眼巴巴看他:“你留下来吧,我们都很喜欢你。邱哥儿你厨艺好,还常帮我们忙,自从用了你给我们的符,经常来偷羊的野兽都进不来了。”
他强忍住眼眶的热意:“让我再想想。秀秀你早些回家,一会儿你娘又要到处找你了。”
房门阖上时,秀秀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杨秀秀是个好姑娘,他当初竟嫉妒过秀秀的勇敢与直白,敢将自己的心意坦诚地表露,而他迈出最大胆的一步,大概是向潘岁栖求爱时,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后来又是傅善勤让他恢复了敞开心扉的能力,可到最后,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他躺在床上,一夜未眠。梁上拴着幔帐的绳子摇摇欲坠,他眼睁睁看着床幔倾塌,遮住自己的脸,入眼一片鲜红。犹记得新年那夜,大红喜幛下,傅善勤对他说:“今夜结为道侣,便再难斩断这段缘。”如今春日尚寒,他已失去傅善勤了。
天还未亮,木门再次被敲响,外面传来秀秀急促的声音:“邱大哥,不好了!千魔宫来人了!”
邱旻惊坐起,抓起外衣跑到门边:“你说什么?确定是千魔宫的人吗?”
“村里的老人说他们是千魔宫来的,现在在挨家挨户找人,我娘出去听了动静,让我赶紧过来叫你!”秀秀急声道,她的额上都是汗,不停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