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们回到村中,村民们都过来慰问了一番,得知二人皆无损伤,才安心离去,只是傅善勤面色苍白,神色恍惚,一副受了惊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火场的人是他。
两人换下被雨水浸得湿透的衣物,傅善勤又忽然亲吻他,面露凄然:“阿旻……”
“别怕,我好歹也是高阶修士了,你怎会认为我能被山火烧死?”邱旻没料到傅善勤会被吓成这样,只能不断安慰他,“以后我上山你都跟着我,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你的视线了。”
“阿旻,你这样好,叫我如何舍得失去你……”
颈窝被他的发丝蹭得发痒,邱旻忍住笑:“你怎么会失去我呢?”
被进入的时候,邱旻仰面看见喜庆的大红幔帐,傅善勤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粗暴与蛮横,他大口喘气,尽量放松身体,无声包容着傅善勤失控的情绪,傅善勤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如杜鹃啼血,声声凄切。
直至风停雨歇之时,傅善勤抽身坐起,捞起床边的绸布擦净二人身体,抱住瘫软在床的邱旻,温存地吻着他的脸颊和脖颈:“阿旻,再让我抱一会儿吧……”
再次醒来之时,卧房里只有邱旻一人,另一半被窝冰凉,往常抱住他睡觉的人早已不在。
傅善勤离开了,走得很仓促,他在桌上留下一张字迹潦草的信笺:勿寻。抱歉。
邱旻以为这是一个拙劣的恶作剧,只因昨日在山上,自己吓到了他,傅善勤也想吓吓自己。他找了家中的每个角落,又去村子里挨家挨户地问了,没人见过傅善勤的踪迹。
“邱哥儿!”往山上去的路上,他遇见了秀秀,“我没在山上看见傅哥儿呀,他没说去哪儿了吗?”
邱旻茫然摇头。
秀秀抓着他的衣袖:“我陪你一起找吧。昨日下了那么大的雨,山路很滑。”
邱旻的心一点点下沉,傅善勤或许是真的走了,离开了。
“邱哥儿,你怎么不走了?”秀秀见他突然停下,惊讶地问。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言诚好像留了封信在桌上,我回去看看。天快黑了,我先送你回家。”
两人又沿着原先的路返回,秀秀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傅哥儿那么喜欢你,就算你们吵架了,他生你气了,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秀秀皱着两弯月眉,一本正经道。
邱旻怔怔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我们没吵架,他可能只是想家了,回去看看爹娘。过几日就会回来。”他也希望自己相信,傅善勤只是忽然有事离去,过些时日便会回来。
卧房由两张并做一张的床,只有他一人躺着,过于宽敞了。往常傅善勤会揽住他,两人相拥而眠,于是再宽的床都不显得空。
邱旻一点点回忆二人相识相遇后的点点滴滴,犹记得那日淮城一遇,将他挡在身后,对他说“别怕”的傅善勤,肩背挺括如山。傅善勤曾说他待人至诚至善,可在邱旻看来,傅善勤更是值得相交的翩翩君子。即使是这样的人,如今也不愿留在自己身边了。
如果早就决定要离开的话,为什么还要抱他呢?为什么要同他结为道侣?潘岁栖也好,傅善勤也罢,玩弄别人的感情,就那么有趣吗?可他却觉得痛极了。
他大抵适合孤身一人到老,注定留不住任何身边人。
脑中凭空冒出许多记忆,邱旻拼命捂住耳朵,那些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天道欲灭世,你怎能斗得过天?”
“同我离开。即便我不动手,这个小世界也会衰亡。你也看见了,他们不值得你的留恋。”白衣的天命之子劝说着,冰凉的眼眸里隐隐有些不耐,他不懂,为何即使天下人都认为将明是罪人,将明还是不愿随他离去。
将明始终无动于衷,即使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修道之人,本就逆天而行,如今天欲灭吾之道,吾岂能听天由命?”这片小世界是千万人的居所,即使是创造万物的天道,也不能随意将之毁灭。
“如今天下人皆认为你是灭世罪人,你早已无处可归,何必呢?”
“即便如此,也要救,”将明看他,眼中有不舍,“鸾天,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一别,当没有再见之时。若有天你能明白我此刻心情,便不会劝我早日飞升离去了。”
被称作鸾天的天命之子神色冷凝,话语一如既往地简洁:“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等等。”
鸾天回头,眉梢带了喜色:“怎么?你想清楚了?”
“你走的时候,能不能把阿鹤带上,他就快化形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