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殿下，他说怨不得你，可我偏不。我要你时刻记着他，记着你的愚昧，记着你是一把刀，曾经戳进无辜之人的胸口！”

傅善勤兀地惊醒，发现自己手上真握着一把刀子，身旁的人早已没了声息，他伸手探向那张白如金纸的脸，指尖颤抖着，触碰到一片冰冷。他甩开刀子，抱头痛哭。

是他杀了邱旻，杀了自己的道侣。

“言诚！你在做梦！快醒醒！”邱旻拍打着傅善勤的脸，他被梦魇住了，口中不知念叨些什么，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傅善勤睁眼惊坐起，在看到邱旻的那一刻，惊喜地将他抱住：“阿旻！”

邱旻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艰难伸手安抚他的脊背：“你终于醒了？梦里有什么？让你那么害怕。”

“阿旻，我的梦里没有你，所以才会害怕。”傅善勤一想起梦中场景，便浑身发冷。

邱旻只当他又在随口敷衍自己，轻吻他的侧脸：“不过梦境而已。”

正月里头几日，他们几乎日夜在那张红色的喜床上厮混，不知外界日月。此时傅善勤又被他的吻撩起火来，很快便反客为主，将他吻得四肢瘫软：“那册子里还有许多姿势没有尝试过，今天阿旻再陪我练上一练，如何？”

邱旻万万没想到自己淘回的旧书册里竟夹杂着一本龙阳图册，作画虽简陋了些，内容倒是新奇得紧。那日傅善勤翻看几眼后就悄悄藏了起来，如今拿出两人一同观摩，邱旻有些羞涩，却并未拒绝傅善勤的要求，顺从地舒展身体，尽量迎合他的动作。

腰酸腿软地走出卧房，看见树梢上的日头，邱旻只觉恍惚，小羊饿得把树皮都啃了几片下来，而干草堆里的地豚终于产了几只小崽子。母地豚懒洋洋地将小崽子们圈在怀里哺乳，刚生下来的小地豚毛也未齐，粉红色的表皮裸露在外。

“言诚，地豚生了！”邱旻惊呼。言诚是傅善勤的字，他说二人既已结为道侣，直呼姓名有些生疏了，便将自己的字告诉他。

房里传来懒洋洋一声应答：“啊？好像是的，昨晚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傅善勤穿戴完毕，束起发冠，走出门又是翩翩佳公子。

“你怎么不告诉我！”邱旻错过自家地豚产子，遗憾道。

傅善勤勾起嘴角坏笑：“告诉你做什么，积累经验，帮相公我也生一胎？”

邱旻气得直瞪眼，推开他凑近的脸，赶紧跑去喂小羊，露出的耳朵尖通红。傅善勤紧跟在他身后，邱旻给两只小羊喂草时，他帮忙递草料，邱旻劈柴时，他帮忙摆柴禾……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今天起来你脸也未擦。”傅善勤一向爱干净，每日晨起睡觉之时都要打一盆热水擦身。

傅善勤移开视线：“你之前用的除尘术，我早就学会了。”

邱旻无法，只得任由他充当小尾巴。

担心一只地豚难以喂养三只幼崽，邱旻弄了些羊奶给小地豚，它们好奇地凑上去嗅嗅，却不喝，他只得给母地豚加餐。

“等小地豚长大，我怎么舍得宰杀它们？要不还是另抓一只回来吧。”

傅善勤不是很明白邱旻的想法。杨婶家养的羊，牛叔家放的牛，过年时都会卖掉宰杀掉大半，也没见他们有多少不舍。但他没说出心中疑问，只是抱住邱旻，安慰他说：“你不愿也无妨，等小地豚大了，就放它们自由吧。”

寒冷的冬月很快就要过去了，邱旻也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种植些蔬果，傅善勤却笑他越来越像个村夫了，邱旻翻翻白眼反问他：“我不干农活难道你要去喝西北风吗？”

这时傅善勤就会抱住他啃几口：“我吃你就够了。”

自年后，这人越来越不知羞，偏偏邱旻拿他没办法，被反复吃了好几遍。春时到来之际，家家户户摆了供桌，祈求新年风调雨顺。邱旻跟着上山采草，挑了块看起来肥沃的土地，撒了几颗果树种子进去，他对种植一窍不通，只是向村里人讨教了点皮毛。而傅善勤也越发黏着自己。

近日傅善勤的梦魇愈发频繁，夜里他时常要喊醒被梦魇住的傅善勤，即使在被追问到梦见什么，为何会做噩梦，傅善勤也只是敷衍地说自己记不清了。察觉他的回避后，邱旻只得沉默着躺下继续入睡。

然而被梦境困扰的不止傅善勤一人，邱旻越来越频繁地梦见千年前的那场天地浩劫。在梦境里自己是那个为万人所指的灭世罪人，因为一个荒唐的预言，竟使得他众叛亲离。

梦里，他将那人的无奈、悲哀，全都深深体会过一遍，而醒来后的回忆就像隔了层纱似的模模糊糊。若那事是真，为何救世的仙阶修士竟连姓名也没留，传闻只说大司命将他镇于薇山之中，后解散洪荒殿，独守薇山结界，直至百年后灵力枯竭而亡。

距离薇山灵脉被封已千年之久，尽管好奇，他也无法知晓那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比起灵脉被谁封印，为何被封，他更担心结界松动，是否会再次迎来天地浩劫。

将心中疑虑告知傅善勤后，傅善勤反倒说他多虑，即使结界崩溃，他区区一个高阶修士，又能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