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的梦凌乱无章,梦醒后脑中只剩一片混沌。胳膊上似乎压着什么重物,努力睁开黏连在一起的眼睑,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傅善勤怀里,手臂被傅善勤的肩膀压住,两人的衣衫都未换下,仪容不整地躺在一起。他悄悄收回压在傅善勤身下的胳膊,分开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抬头却看见傅善勤睁着眼看他。
傅善勤缓缓眨眼,似乎还在宿醉的阴影中:“醒了?”
“嗯……”邱旻抱住被子,遮住半边脸。
“昨晚好像喝得有点多啊,要不再躺一会儿吧。”他抬手将昨晚未脱的发冠摘下,乌黑的长发垂落枕边。
光线昏暗的卧房里,傅善勤闭目小憩,邱旻抱着半床棉被,身下晨起勃发的部位依旧挺立着,让他困窘非常,一动也不敢动。
“阿旻你和我在一起时,是不是时常感到拘束?”
他看向依旧闭眼的傅善勤,心虚道:“傅兄何出此言?”
“我怎么觉得你时常不自在,你若真当我是亲人,便不必同我客气。以后别叫我傅兄,叫我言诚吧。”
“言诚……”
“这就好多了。以你我之间的情谊,过于拘束,未免有些见外了。”
邱旻无言,自己身上的难言之隐,过于羞耻。他虽离开千魔宫数月有余,可身上依旧残留被由间鹤肆虐的记号,胸前的金环和体内时不时燃起的火苗,叫他怎能说得出口。
“你抱过女人吗?”
“啊?”邱旻只觉心惊肉跳,立着的那处倒是疲软了些,他使劲摇头。
“这世间确实有些人偏好男风,不近女色,阿旻你从未尝过男女之爱,或许试试看,也能过上平凡人娶妻生子的生活。毕竟像阿旻你这样能干朴实会过日子的人,谁家女儿嫁了你,可真算是有福气了。”说完傅善勤睁开眼看着邱旻,眼中并无玩笑之意。
邱旻此前还未考虑过成家之事,他既无高堂,也无半点家业,只一人漂泊来的自在。更何况,情之一字,给过他甜蜜滋味,更多的,是苦。
拴在院子里的两只小羊忽然开始咩咩地叫,门外的牛姨叩响柴扉:“傅哥儿~邱哥儿~”
两人遥遥应了声,慌忙跳下床,穿上在镇里新制的冬衣,又披上一件羊皮袄,邱旻草草扎上头发就走出房门:“方才还未起,婶子有什么要紧事儿要我们帮忙吗?”
牛姨笑呵呵道:“霜都化了还未起,你们年轻人哟,和我家大牛一样懒哩。”大牛牛广生是牛家大儿子,过完年也不过双十,正是贪睡的年纪。
“这天儿太冷了,被窝里暖和,”邱旻打开门将牛姨迎进主屋,“左右最近没什么事做,多睡会儿也好,大牛也还在长身体嘛。”
“嚯,你们这屋里可真暖,难不成是铺了地炕?”牛姨见他表情迷惑,连忙改了口,“唉,瞅瞅我这记性!邱哥儿你同仙人学过画符,应当也有法子让屋里暖和点。”
为了减少是非,他们并未暴露自己的修士身份,只称自己同游历的修士学了点皮毛,村民们也不加怀疑。邱旻略显僵硬地笑了笑:“不是什么高明的符法,就是做起来有些费功夫。”
他的师傅也是个符修,刚上山时,他皮猴子似的到处乱窜,总会被山里的阵法困住,直到天黑也出不去,后来师傅教他识了字,他自学了符文后,最爱闯进阵法之中,摸索着走出来。师傅曾夸他悟性高,若是在苍山派,恐能成为藏山长老首座弟子。他那时没见过市面,哪知道什么苍山派藏山道,便同师傅说他只愿留在山里。
牛姨放下手里的竹篮,里面是几张大饼和两个水煮蛋:“我今儿来找你是因为快过年了,村里的习俗是家家户户一起在大堂屋吃年夜饭,我们这儿年年都这么过,这次村正让我来问问你们,要一起准备不?”
邱旻收了她送来的东西,在村里住了许久,他也稍稍懂得这边的往来人情,又往篮筐里装了些肉干小食做回礼:“既然是村里的习俗,我们自然是要入乡随俗的,只是不知这年夜饭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
“我们村里人也不算多,每家出一个壮丁,到时候做上几道拿手菜便是,食材也得自己出,像李老倌那样家里困难的,也会拿出一坛老酒来。总之村里人也不计较这些。”牛婶拿布盖上篮子,笑得见牙不见眼。